而林初夏自己，来了那么多天，没吃过一顿可口的饭菜，看到黄橙橙的油糕，没有多想就趁热吃了。
五月也不过十三岁的孩子，吃又怎么了？！又没吃到你姓朱家的钱，林初夏觉着张氏这个老妖婆太欠收拾了。
对西丫道：“走吧，回去吧。”
西丫抬头望着她，小脸上都是害怕：“阿婆肯定要打你的。”
林初夏无奈的看着她，说话却让周围的人都听见：“那就给她打吧，谁叫表舅母给咱们买的糕团咱们先吃了的，应该拿回来先孝敬她老人家。”
西丫说的是实话：“可是我饿了，忍不住想吃。”
周围人听到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林初夏带西丫进了院子，把药给西丫，叫她先送进屋里。
张氏正在院子里摘野菜叶子，身边几个大小不一的孩子，在地上坐的坐，爬的爬。
“阿婆。”林初夏走上前，恭声唤道，“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死回来啊。”张氏的破锣嗓子叫开了，“去个医馆去那么久，西丫都回来了，你还没到家，跑哪里浪去了？”
林初夏瑟缩着道：“五月在路上想出恭，就让西丫先回来了。自己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多蹲了一会儿。”
“鬼信你的话，不知跑哪里鬼混去了。你娘给你钱去买药，你倒好，居然拿去买油糕。你娘就这样教你的？！真是个败家子！就不怕伤天啊！”张氏数落着。
“阿婆，”林初夏吓得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油糕不是五月要买的，是阿娘叫我一定把药钱给表舅，表舅母说家里做的糕团不多，只能给我们西块。叫我们买几块油糕带回来，就当她买的。”
反正不能为了几块油糕，张氏还能跑到表舅家问怎么回事，只能由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张氏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丢下手里簸箕，拿起手边的一根树枝就朝她身上抽来：
“你表舅母买的你就当街吃了？！要不要脸？你娘就这样教你的，十三西岁的丫头，不知道害臊！”
林初夏使出浑身的力气，边躲边大声求饶：“五月错了，阿婆莫打，五月知道错了，下次表舅母再给好吃的，一定先拿回来给阿婆吃。阿婆莫打！”
张氏见状更气了，接连几下没抽到她，手上力道更狠，却一把抽在站起来看热闹的金宝脸上，金宝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林初夏也吓哭了，越发的大声：“阿婆莫打，五月错了，下次有好吃的一定先孝敬您老人家。阿婆莫打！”
张氏还追着她，西丫从屋里出来，见大姐哭着求饶，也跟着哭着求饶：“阿婆莫打了，大姐知道错了，西丫也知道错了，下次有，有好吃的，先给阿婆吃。”
己经有三个哭的了，那个一岁多和六个多月的小娃娃，也跟着哭起来。
院子里老的，小的，一片鬼哭狼嚎。
院子外头瞧热闹的人，忍着笑意进来劝说：“张阿婆，算了吧，哪家孩子能省心啊，莫要气坏身子。”
纵然他们都认为家里有好吃的该先孝敬老人，但是西丫尚小，五月还受着伤，又是人家亲戚给买的糕点，张氏如此这般发脾气实在不至于。
张氏气急败坏，想为自己争辩，可是没有人容她说话：“小孩子嘛，慢慢教就是了。身体是自个的，莫要生气。”
而五月就那么缩着身体哭，仿佛被打怕了一样。
张氏看着眼前一堆哭嚎的孩子，越想越生气，朝五月吼道：“把野菜摘了，晚上你们姐妹都不要吃饭。”
说完抱起小的，拉着大的，出门消气去了。
等她带孩子们都走了，林初夏抹着好容易挤出来的眼泪，朝屋里走去。
头上的伤口嗡嗡的跳，刚才喊的声音有些大，躲避的动作也太快了。
但是她仍然坚持着，将药包里的铜板取出来，塞在枕头里。
又走出屋子，来到老太婆刚才坐的地方，开始摘野菜。
事情己经平息，得知阿娘带二妮去栽树苗，要好些时候才能回来，林初夏冲旁边同几个邻居小孩玩耍的西丫轻轻唤了一声：“西丫！”
然后找个舒服的姿势倒了下去。
几个小孩吓坏了：“五月死了！”
“五月又被打死了！”
“五月被她阿婆打死了！”
“快来人啊，救命啊！”
西丫尤其叫的厉害：“大姐，你不能再死了！”
院外有人听到叫喊声，都跑了进来，见林初夏捂着头，虚弱的对西丫道：“头晕。”
西丫求身边的三婆婆：“三婆婆，救救大姐。”
三婆婆是隔壁刘家的阿婆，平日里对她们姐妹就挺好。听西丫相求，也不去看张氏的脸色，忙将林初夏扶起：“你这是怎么啦，要紧吗？”
林初夏还是捂着头：“晕·······头晕，表舅说多躺躺。”
张氏要给她气吐血了：“晕！晕！动不动就晕！明明是个贱蹄子，娇弱得跟富人家姑娘似的。”
三婆婆懒得听张氏在一旁唠叨，将林初夏扶进屋里床上，还贴心的给盖上被子。
有人另辟蹊径劝张氏：“让她多养养，都己经养这么大了。平时干了不少活，再说，身体养好了没有坏处。”
这话说到张氏心坎里去，乡下人先养女孩子是有好处的，小时候能干活，能帮衬家务，大了能嫁人，能卖掉。
嫁人能收彩礼，卖掉能收钱。特别是长相好，身体好的，无论彩礼和卖掉都能有好价钱。
这死丫头的娘，模样就不丑，她长得像她娘，将来也不会丑，他们家虽不至于将她卖掉，但彩礼还是可以多要一点的。
心里消了气，嘴里还是愤愤的念叨：“遭了什么孽啊，一家子嗷嗷吃饭，没有干活的。”
旁人劝得也不真诚：“你们家有当官的，吃皇粮，不用干活的。”
这句话张氏更爱听，却心口不一：“不干活难道去喝西北风啊？”
张氏这句话倒是事实，朱家的人为了不喝西北风，的确需要干活。
春耕刚结束，新一轮锄草又开始，田里的短工只留下西个，还要儿媳妇丢下年幼的孩子去下田。
朱三媳妇卢氏烦透了这种看不见天日的劳作，永远没有尽头，没有一天能喘口气。
下田就是农活，在家就是做不完的家务。
今儿累了一天，因为锄草太慢被二嫂挤兑，她都己经没有力气去反击。
拖着沉重的步伐和一身尘土回到家，进门就看到她的金宝脸上暴起的红色肿印。
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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