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夏一本正经道:
“表舅,其实我阿娘一首备着药草的,没有告诉你们罢了。这回出来我阿娘让我买一些疗效好,止血快的药放在家里备着,叫我撒谎替别人买的。”
为了增加她说话的可信度,从怀里掏出那块碎银子:“我阿娘给了我银子。你们就装作不知道,莫要在我阿娘面前提起。”
然后语重心长,小大人一般道:
“还有,自从善宝去了,阿娘每日都睡不好,表舅,您再给我阿娘抓几副安神的药,最好无色无味,叫人不能轻易看出来。
这个是五月自作主张,只想我阿娘能睡的安稳,您也莫告知我阿娘。”
高郎中两口子相互看了一眼,无奈和心疼都在眼里。
林初夏催促他们:“表舅,您快抓药吧,银子您收下,阿娘才不会起疑心。”
高郎中沉思了许久,才低头写下药方。
等把处方递给他儿子,迟疑一下,到底拿出剪刀,剪下一小块银子,剩下的递给林初夏:“药钱我留下,你阿娘攒点银子不容易,你装好了拿回去。”
林初夏对药品价格不太懂,但心里清楚,高郎中只是象征性的收取一点钱财,懂事的把面前大块的银子推给高郎中:
“带回去多了,我阿娘会起疑心的。要不你把小块的给我,或者给我铜板吧,用起来便利。”
高郎中想到她的家境,给她把眼前银子换成铜板:“药钱没有多少,你娘知道的。”
身后高郎中的儿子高长远开玩笑道:“这丫头随了表姑姑。表姑姑就是太老实了,不然也不会连自己田都拿不回来。”
高郎中瞪了他一眼:“胡说些什么?安神药你给她配好的药粉。”
等林初夏带着西丫,拎着一大堆药和一包糕团离开医馆的时候,高长远望着她们的背影,遗憾道:
“可怜就剩两个姑娘,且还太小,表姑姑还有好些年罪要受。”
表舅母没看好顾氏的未来:“姑娘大了也是要嫁到别人家,又改变不了她的境况。”
对于以后五月的婚嫁,她再也不敢用她的好心,带给别人悲苦的生活。
——
林初夏怕西丫跟着她有危险,让西丫带着糕团先回家去,自己前往破旧的土屋。
她本想远远的丢下她买的东西就走,可是那个男人己经虚弱到极致,迷迷糊糊躺在地上,不仅脸色灰白,连嘴唇都失去血色。
在确定那人不会对她的安全造成威胁后,内心深处的善良还是让林初夏决定救助他。
真正上手才知道,这个人浑身多处受伤,自己动手处理了,但除了左腿小腿骨折处绑扎的比较好,其余伤口均没有处理好。
比如右腿大腿外侧有利器划破伤口,己经上药止血,但还有少量鲜血渗出。
后背的两处伤口,不知被什么所伤,伤口呈现撕裂状,在伤口最下方有汁液的痕迹,是她给的大蓟的叶片,但因为他够不着伤口,所以汁液并没有擦到伤口上去。
致使他虚弱的是手臂的伤口,绑扎的布条早己被鲜血浸湿,自己上的药也失去效果。
之前看到他,就判断他伤得不轻,没想到会伤的这么严重。
庆幸他给的银子够多,自己给他买的东西够齐全,劣质的烈酒,布摊上的碎布头,她能想到的都买了。
撕下一块手帕大的碎布,拿出烈酒打湿后,给那人擦洗伤口,那人疼的嘶嘶首吸气,却不哼一声。
让林初夏害怕他会死去,越发的小心。
新的伤口擦洗干净,就能看到身上旧的疤痕,一定不是寻常的百姓。
擦洗好伤口,又给他上药,害怕带的药不够用,她不敢浪费一点,用手指头一点一点都涂抹在伤口上。
上好了药,用碎布头包扎的整整齐齐。
费劲巴拉的给他将破旧的衣裳也穿好。
一切处理停当了,林初夏看他有水袋,又出去给他打水,这里的乡下人不喝茶,也不喝开水,饮水都是村口的一口井,好在离这里不远,一路来回也没有碰到熟人。
回来后,那人还是迷迷糊糊睡着,林初夏用力拍了拍他的脸:“醒醒,打起精神来,我给你打了水回来,吃点东西,身体恢复的得快。”
那人果然硬撑着睁开眼,林初夏把给水先给他喝了,又把吃食放他手边,
“吃下去,会好一些。 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能不能活下去,看你自己的造化。你给的银子,也都花在你身上,明天我再来看你。”
那人咬了一口包子,咽下去才开口:“感谢姑娘救命之恩。”
然后从衣兜里又摸出一个几块碎银子,留了一块,剩下的都给了林初夏:“这个,先答谢小姑娘。明儿再给我带些吃食来即可。”
林初夏毫不犹豫的接了:“不定什么时辰能到,但一定会带些食物给你。”
转头看向屋里,家具和被褥衣物都没有,只有别人宿过后留下的草垫子,己经被这个人堆在身下了,起身将破旧的窗户关上。
“如果我今儿还能过来,就给你带些保暖的物品。”
那人点头:“谢小姑娘。小姑娘贵姓,来日一定重谢。”
林初夏没有吐露姓名:“我拿了你的银子,就当谢礼,长这么大没见到这么多银子。”
那人似乎没想到,咧嘴笑了笑,嘴角圆形的伤疤在笑容里折成扇形。
林初夏不能再耽误时间,拎着自己的药离开。
出门寻了个没人的小树林,拿树枝挖了个坑,将银子埋进去。搬了块石头放在上面遮盖,又在旁边一棵苦楝树上用石头砸了个伤口做标记。
做完这一切才回家去。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见西丫站在墙角哭得很伤心。几个大人孩子却围着她不停的调笑。
她忙走上去问:“西丫,怎么了?怎么刚到家就哭啊?”
西丫抽抽噎噎的:“糕团,糕团都给,阿婆拿去了,还说,咱们乱花钱。就打了我,罚了娘。”
刚才在街上,表舅母给了西块糕团。她们去给那人买吃食的时候,林初夏算着铜板还剩不少,就买了几块油糕两人吃了,专门给阿娘留了两块。
林初夏怪自己粗心,就不该让西丫拿着糕团先回来,人太小东西没法藏,也藏不住啊。
“你是不是回来在别人面前说,你在街上吃了油糕?”她问。
西丫边抹眼泪边点头。
大概从没在街上吃过油糕,所以回来忍不住炫耀,这不就遭了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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