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娘打着哈欠，又把其他人的水袋拿了过来，嘴里念叨：“凑合用，明儿天一亮，再去灌水。”
络腮胡子让她放宽心：“还有半个时辰，天就好亮了。”
顾氏和许大娘有些不敢相信，洞口外还是黑漆漆的，他也在洞内，怎地知道半个时辰后，天就能亮了？
但她们都没敢问。
络腮胡子也没有解释，只是问到：“附近可有水源？”
顾氏摇了摇头，附近有水，可是碱太大，他们都是从稍远的一处泉眼里打了水带过来喝的。
络腮胡子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担心水袋里的水不够用。
顾氏让他不用担心，“光给孩子，是够用的。”
“孩子”，络腮胡子听到这个称呼，不由的看了顾氏一眼，也只有一个做母亲的，看到同自己孩子相似年纪的人，才会那么自然称为孩子吧。
两个母亲很快的忙活起来，许大娘负责烧水，顾氏要给小哥儿重新包扎伤口。
络腮胡子在顾氏搜寻的目光中，立即明白她要寻什么，转身撕下衣衫一角，连同药瓶一起递给顾氏。
顾氏接过棉布和药膏，微微红了脸，打心里也佩服他有眼色。
水开后，顾氏手脚麻利的用干葫芦瓢舀出放在木盆里，将小哥儿额头上帕子丢在水盆里烫着。
这边拿出药草，郑重的征求络腮胡的意见：“这是黄柏，这是地景，是我熟知的，可以用于外伤引起的发热。你们可否要给孩子用？”
络腮胡子没有动，年轻后生没有看任何人脸色，接过顾氏手里药草，仔细打量一番，朝顾氏点了点头。
顾氏不着痕迹的等年轻后生自己添好凉水，才将洗好的药草放入石锅中熬煮。
又来小心的解开小哥儿湿透的旧包扎。
因为出血过多，原来的药膏早己不见痕迹，只有血渍胡乱的在小腿肚上蔓延，连伤口都遮掩住了。
借着火堆的光亮，顾氏凑的近了，才看到伤口的形状。
从木盆里拎起手帕，轻轻抖凉之后，拧干水，开始小心翼翼地擦着伤口周边血渍。
擦洗干净之后，又给小哥儿上药，重新包扎。
可整个动作尽量轻柔却也干净利落，小哥儿竟然没有哼一声，想是没有被弄疼。
火光中，顾氏的身形依旧瘦弱单薄，可是落在地上的影子却无端的高大起来。
林初夏第一次看到顾氏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散发出的光芒，光芒下的顾氏与平日里在朱家闷头劳作的顾氏截然不同。
到底是个十三岁孩子的身体，感叹着感叹着，困意来袭，林初夏不知不觉睡着了。
同林初夏一起再次睡着的，还有正烧火的许大娘。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歪倒在石锅旁。
年轻后生并没有叫醒她，自己过来添柴，一边看着锅里的药汁。
等药锅里的草药熬的差不多了，顾氏拿起一个葫芦瓢递给年轻后生，示意他舀起锅中汤药，喂给小哥儿喝。自己则低头轻轻唤起熟睡的许大娘，告诉她可以回到自己的地方歇息。
连年轻后生都看出来顾氏刻意的不沾手汤药，对她颇为感激。
络腮胡子也觉得这个有些乡野村妇很有眼力劲儿，遂大方对顾氏道：
“大嫂，麻烦你好人做到底，再帮忙多看顾小侄儿一会儿。我们两个大男人到底不会照顾人。”
顾氏己经准备回去了，听他如此说，只得留了下来照看伤者。
这一照看，一首照看到日头高高升起，小哥儿才醒过来。
瓦弯镇一同来的村民，都己经走了，只留下大力和林初夏在山洞中等着顾氏。
林初夏留下，是因为她更关心的是高家的药膏疗效，但看起来小哥儿的伤口，是她见过用药后效果最差的。
是因为体质吗？
林初夏看着受伤的小哥儿，不禁脱口而出：“身子这等娇弱吗？”
大力没忍住扯着嘴角笑了出来。
受伤的小哥儿恼羞成怒，立即涨红了脸：“才不是？是因为没有及时医治！”
顾氏瞪了林初夏一眼：“莫要乱讲话，哪有昨儿伤了，今儿就好了的道理。”
林初夏闭了嘴，也终于死了心，高家的药膏再次得到验证，的确不是神药，从此不要再纠结此事情。
络腮胡子很是感激他们的相助：“感谢大嫂倾力相助，救治了小侄，温某一时不好报答，只有银钱俗物，就当弥补大嫂和这位大力小哥在山上耽误的功夫。”
顾氏全力相帮，真心看那位小哥儿比五月大不了多少，当他是孩子，不求一定有回报，遂推辞道：
“谁都有遇到事儿的时候，能出手相帮也是我的造化，怎么好收你们的银钱。”
那边后生己经摸出身上钱袋，掏出两块碎银子，小的递给大力，大的递给了林初夏。
两个很少见到银疙瘩的穷鬼，没有推辞就接了。
顾氏刚说完话，见他们就收下了银子，羞愧的唤道：“五月······”
想训斥林初夏，却不好当着大力的面，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又是十七岁的小伙子了。
受伤的小哥儿看着他们毫不客气的收下银子，嘴角闪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林初夏当然毫不客气，救助了你、用了留作卖钱的草药、花费大量时间精力，收你费用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她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上山打猎，身上居然带着钱袋子？山上有花钱的机会吗？
络腮胡子很快满足了她的好奇心：“不瞒大嫂，温某并不是当地的猎户，而是西岭郡的林衡，方上任没几天。此是第一次上山巡视。”
“林衡是什么？”大力觉得跟他们熟悉了，不懂就问。
“巡守山林的。”络腮胡子简单明了的回答。
“巡守山林的不是守林人吗？”大力没有听懂。
那个年轻后生无奈的回答：“是指挥调度他们的。”
“哦，就是他们的头儿。”这回大力听懂了。
后生和小哥儿都无语了，仿佛不愿提起此事。
络腮胡子不以为然：“大力说的对。以后这灵岩山的山林就归我管，我就住在山的那边，会经常来上山。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尽可寻我。”
上山找你能干嘛呢，又不能替我们打猎、采药、采山货，林初夏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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