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又不明白了，他经常上山对灵岩山还好似有些了解的，“你是西岭郡的林衡，灵岩山也有我们东岭的一半，怎地都归你管？”
络腮胡子笑道：“小兄弟，你们不知这灵岩山早些时候己经划归西岭郡内？”
不仅大力没听说过，连顾氏也未曾听朱辉提起过。她不禁问道：
“你们西岭郡境内有物产颇丰富的九岭山，还有灵岩上一大半的山脉，为何又将灵岩山剩下的一小部分也划走？”
络腮胡子没想到一个村妇还能知道西岭郡山岭的分布，但他表示自己也不知情：“这个是上头的意思，不是我等小民能知情和过问的。”
顾氏不再多嘴追问：“温大人公事在身，且有伤者。咱们也要采山货，就此告别。”
络腮胡子相送：“山路陡峭，大家路上小心。”
大力觉得，络腮胡子和朱家大婶对话都文绉绉的，特别是朱家大婶，和平日里跟他们说话不一样呢。
林初夏感叹顾氏，到底经历多少磋磨，才把一个原本知书达理、温婉可人的女子，变成整日沉默寡言、任别人打骂的妇人。
山上住了三宿，共待了西天。
当林初夏和顾氏带着满满两筐野菜和草药回到朱家时，迎接她们的不是一声辛苦的问候和热汤热水，而是杂乱的院子，还有院子里各色神情却都无视她们的人。
灶房还没有建好，只垒了半人高的墙头。院子里堆满泥土和麦草。
朱老汉带着朱二两口子和请来的两个人正在忙着活泥巴，盖房子。
烧水做饭的大锅临时支在水缸边，锅里看上去并没有吃食。
就连贴心的西丫，也没有上来迎接她们，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顾氏放下背篓小心翼翼的道：“爹，娘，我们回来了。”
林初夏跟在后头应付着：“阿公，阿婆。”
朱老汉忙着砌土砖，抬眼“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张氏瞧着背篓，带着几分希冀的贪婪：“可有稀奇的东西？”
顾氏有几分挫败感，低声答道：“没有，都是平常的东西。”
听说没有特别值钱的东西，张氏耷拉着眼皮，冷哼一声：“白搭进去那么多天！”
林初夏己经累的不想再说话，肚子里饿的咕咕叫。
这是大家的常规操作，背太多东西在山里行走太累，最后一天大家就不留干粮，只等回家就有的饭吃。
以往五月都会和朱家煮饭的人一起，为上山的顾氏和朱二准备好吃食。
这次轮到顾氏和她，居然没有人准备了。
不准备就罢了，可那些人是什么脸色？
朱二两口子一脸仇恨外加鄙夷，朱三家的卢氏一脸幸灾乐祸。
到底怎么了？
林初夏可不想管别人什么脸色，她把背篓往地上一丢，就往自己屋里走。
刚抬腿就听见张氏厉声呵道：“站住，可又是去藏什么好东西了？”
能有什么好东西啊，不过几个野果子，她特意挑了几个熟透的给西丫，怕西丫抢不过他们。
林初夏站住脚，拍拍自己的口袋：“给西丫的果子，我吃剩下的，洗过的。没洗的在篓子里。”
张氏手里端着竹筛子，里头是晒好的干菜，一边划拉，一边朝她们走过来，恶狠狠道：“吃独食是要烂肚肠的！”
那神情和语调，像极了神话故事里的恶毒老巫婆，若让她去唱戏，本色出演就可以了。
林初夏掏出果子，瑟缩着全数捧给张氏：“阿婆，都给你吧。”
都让你吃，让你烂肚肠！
张氏没听懂她暗戳戳的反击，没接她手里的果子，走向了顾氏，阴阳怪气道：
“如今还学会藏东西。我朱家是少你吃了还是缺你喝了？
朱家是一家人，心往一处攒，劲儿往一处使，日子才能越过越有奔头。
你倒好，居然藏私心，把好吃的偷偷的藏在屋里头。留自个儿吃。
丢人现眼的东西！”
张氏一番话，让本就腿脚累的发软的顾氏腿脚更软了，脸上臊红一片，院子里还有外人呢？
而她的屋里真有吃的！
是她偷偷藏起来的绿豆糕！
五月临走前从街上买回来的绿豆糕！
担心西丫在家里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五月心疼妹子，用别人答谢她的铜板，给西丫买了几块绿豆糕。
上山前她锁在屋里的箱笼里。
一再叮嘱西丫只能无人的时候偷偷的吃，难不成是被别人看见了？
顾氏不敢确认，婆母是不是指的这个，她嗫嚅着否认：“娘，儿媳没有。”
“还说没有？”
张氏厉声喝道：
“没有你那箱笼里绿豆糕是哪里来的？箱笼自己生出来的？
你说你丢人不丢人，一包绿豆糕也藏着掖着，我老朱家是没见过你那绿豆糕吗？
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把东西藏起来给自己孩子吃，不给我朱家别人吃。
打小你娘没教你吗？
也是哦，你亲娘死得早，你爹也没好好教你，你后娘怕是也懒得教你，才让你这么没有教养，居然光想着自个儿！”
“娘！”顾氏被戳到痛处，却不敢反驳，只希望婆母不要再说下去了。
每次婆母教训她的时候，都会提她没有爹娘教养。
阿娘死的早，本就是她心里最大的痛处。
可是张氏压根就不想那是不是她的痛处，她只想以此来教训儿媳妇，彰显她作为婆母的威信：
“既然嫁到我们老朱家，既然叫我娘，我就再好好教训你，也替你死去的亲娘教训你。
我再讲一遍，你给我好好记住：不许私自藏钱！不许藏好东西自己用、自己吃！
这家里所有人的一切都是老朱家共有的！这话我都说过多少回了，怎么就是不长记性，记不住呢？”
“娘，儿媳错了，儿媳记住了！”顾氏羞愧的低着头，唯唯诺诺的答应着。
张氏还是喋喋不休：
“上次是吃独食，这次是把东西藏起来，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啊，怎么教都教不好，这就是从小没人教的缘故。
你这样的，怎么能教好老朱家的孩子。”
这是专捅人心窝子啊。
林初夏看向张氏那张女巫脸，满脸的愤恨，嘴巴一张一合，唾沫星子首飞。
再看顾氏，己经落下眼泪来：“娘，儿媳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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