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接过嫁妆单子：“你小姑姑帮你弄到手的？”
“小姑姑叫我去找的顾氏族人。”当然没有小姑姑的事儿，但林初夏不能说是自己的主意。
“阿娘知道了。”顾氏盯着嫁妆单子呆呆的出神，抚摸着单子上的字，还有三叔公和小弟弟的名字。
西丫看着单子问道：“这上面写得什么？”
顾氏有些神游：“都是外祖和外祖母给阿娘的东西。”
林初夏补充一句：“还有阿娘的名字，外祖和外祖母一定是希望阿娘过得好。”
顾氏这才想起，是啊，原来她也是一个有名字的人，她叫顾秀莹，不是他们提起时的顾氏。
她苦笑道：“是啊，他们一定希望我过得好，可是如今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子。”
“小姑姑说她是身不由己，可阿娘不是，阿娘有田有产。日子是好是坏，是自己过的。”林初夏又开始瞎编乱造了。
顾氏琢磨林初夏的话，把嫁妆单子收起来，将她梳成男子的发髻打散，脸上己经恢复了平静，平静的背后带着一份冷静的决绝：
“阿娘给你烧碗热汤，吃完你先在家歇着。”
林初夏一夜未合眼，又累又困，一觉醒来己经申时。
起来后才有功夫打量家里，房间拥挤狭小，但依然收拾的干净整齐。院子里也是扫的干净清爽，灶房里同样的规整，连杂物间都摆放的整齐。
比起从前的朱家，更像人住的地方。
这些日子顾氏一个人忙里又忙外，还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她的勤劳整洁就该享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被消耗她的人拖了后腿。
西丫听见动静从外头跑进来：
“大姐，你醒了。”
一个多月未见，西丫肉眼可见的长胖不少，林初夏着急问道：“快告诉我，最近都见过有什么新鲜事儿？”
西丫笑得极为得意：“你想先听谁的？”
林初夏又要揉她的头发，西丫机灵的躲开了：“从小到大说吧，二妮不见了。”
“不见了？”
“德宝被私塾撵了，整日无所事事，便带着二妮进山去挖冬笋，回来说二妮跑不见了。”
“这是舍了二妮？”林初夏道，二妮那种状态能挖什么冬笋，明明就是带去山里故意丢掉的啊。
西丫点头：“我们搬走后，朱二两口子搬进东厢房，晚上睡不着，白日又要干活，精力不济，哪里有功夫管二妮。想必就打了丢弃二妮的念头。”
西丫小小的脸上，一脸的鄙夷：“不过，二妮真的被他们丢弃后，胡氏又心里不安，病倒了，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
林初夏不放心，悄声道：“到底是因为对二妮没了内疚病的，还是因为我们留下的东西病的？”
西丫呵呵笑着：“大姐你莫不是忘了，我们留下的东西只能让他们不好入眠，并不能让人致病，且药效存不了几日。”
她们搬家的时候，早就料定朱二两口子一定会搬到东厢房。便在屋梁等看不见的角落放了一些让你精神亢奋、无法入眠的药粉，小小惩戒一下他们。
林初夏最先出手对付的是张氏，不是朱二一家。不能往张氏那张永不停歇的嘴巴里塞上鸡屎，是林初夏最大的遗憾。
西丫识得一种叫血藤罗的罕见植物，汁液可以让人失声。林初夏便将它炮制成粉末状，随身携带，每每有机会就让张氏服用。
搬家前张氏喝的粥里，水里。
搬家后，她们下田送饭、从表舅家带回好吃的、都会“偶遇”张氏，那些给张氏的吃食里，都掺杂了少量血藤罗，不会急于发病，就怕长期服用。
林初夏其实最想知道的是这个结果。
西丫没让她失望，很快讲到张氏：
“二妮丢了，胡氏病了，朱二整日跟离魂儿似的，那家里很快乱了套。
咱们那位阿婆一着急，上了火，据说发热整整一天，热得喉咙疼得说不出话来。
然后就再也说不出来话来。”
这些事儿在城里并没有听朱辉说起，应该发生没几天，林初夏看着还捂着喉咙的西丫，严肃道：“我走后，你是不是又下药了？”
西丫朝林初夏做了个鬼脸：“总不能什么都叫大姐做。”
林初夏皱着眉头：“你还小，以后这种事儿不许插手。”
西丫乖觉的点头：“好。不过还有件事儿要告诉你，阿娘进城去了。”
“进城了？”林初夏还以为顾氏去了建房子那里，看看天色不早，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进城的马车，“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西丫看林初夏一脸着急：“阿娘不让叫醒你，只说她去城里看看，去去就回，叫我们在家里等她。”
“阿娘还交代什么？”
“家里的事情听许大娘的，晚上也宿在许大娘那边。”
林初夏看着许大娘家己经盖起来的新房子，许大娘能活的很好，顾氏的路也得自己走。
她又惦记自己的草药：“田里的草药长势如何？”
提起这个西丫更高兴：“长得很好，表舅每每到田间了都夸你呢。”
“你有没有·······”
“没有，没有！不仅阿娘、表舅盯着，镇上好多人都盯着，刘大全看得死死的，我哪敢动手脚。”西丫连连摆手，她的血如此珍贵，也不是说放就放的。
“走，我得看看去。”林初夏要去看看她种下的草药。
姐妹二人往村边的田间走去。
初冬的日头照在灰突突的大地上，倒显得格外的金灿灿。小黄狗撒着欢儿围着她们跑前跑后的，时不时惊动散步的母鸡。
破坏这份和谐画面的是阴着脸，步履匆匆的迎面走来的朱老汉。
“阿公！”林初夏一如既往地不热情不冷淡。
“你今年多大了？”朱老汉冷着脸问。
林初夏没有吭声。看这架势，她回来时说的那些话，己经传到这老头耳朵里了，原来想去教训阿娘，没找着人，正好遇到她了。
“十三岁不小了，怎地如此不懂事！你娘也不知道教教你。”朱老汉压着怒火。
林初夏看看前头建房子那里，有正在干活的人，不远处也有人走过。
挑衅道：“阿娘忙着干活，没空教我。阿公说说我怎地不懂事了？”
“你！”朱好汉用手指指着她的脸，“不知廉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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