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冰柜突然停止嗡鸣。
林杉扶在玻璃门上的手指微微一颤，霜花顺着指纹蔓延出龙鳞纹路。倒影中的青铜穹顶正在融化，那些垂落的铜铃在晨曦中坠落，像极了三百年前初代楚娘子发间折断的步摇。
"别碰收银机！"楚红绫的桃木剑卡在出票口，剑穗上系着的铜钱正在发烫，"看第三行滚动代码。"
收银机显示屏的第三行代码正在急速闪烁，可乐3.5元的位置显示着"甲子年六月初七"，口香糖标价处浮动着"丁卯年腊月廿三"。当累计金额突破九位数时，猩红的数字终于定格——那正是青铜殿三百年来收割的阳寿总数。
冰柜玻璃轰然炸裂，漫天霜花凝聚成西装革履的男人。那人左手提着便利店员工的尸体，右手握着的青铜算盘正在滴血，血珠落地化作红眼渡鸦撞向膨化食品货架。
"初次见面。"男人踩过监控屏幕里渗出的侏儒尸体，胸牌上"店长王伟"的字迹正被青铜锈覆盖，"感谢你们摧毁青铜殿主体。"
楚红绫的桃木剑突然发出悲鸣。货架第西层的薯片袋接连爆开，芝士粉凝成青铜甲虫扑向关东煮柜台。林杉撑开伞的瞬间，伞面《千里饿殍图》中的流民伸出手臂，枯骨指节扣住自助咖啡机喷出的青铜锁链。
"消防喷淋！"楚红绫扯下促销海报拍在感应器上。混着朱砂粉的水雾中，渡鸦群撞上冰柜玻璃，将霜花蚀刻成血色天秤——左侧是倾斜的货架，右侧浮现青铜殿主手持族谱的虚影。
男人手中的算盘珠突然加速滑动，收银机吐出的小票在空中自燃。灰烬落在冰柜底层的冻肉包装上，那些澳洲牛排突然鼓起，伸出长满冰碴的青铜手掌抓向楚红绫脚踝。
林杉将伞尖捅进制冰机冷凝管，寒霜顺着伞骨爬上小臂。冰柜内壁的龙形纹路突然游动，封印的龙心撞碎三层保鲜膜，将男人逼向关东煮汤锅。
"该清账了！"楚红绫的桃木剑刺穿男人胸前的青铜挂坠。剑锋挑着半片龙鳞抵住他咽喉时，收银台后方的员工通道突然涌出沥青状黑液，在地面凝聚成初代楚娘子持剑的残影。
龙心没入伞尖的刹那，整间便利店的地砖开始翻转。货架上的泡面桶滚落炸裂，符纸灰烬在通风口的气流中组成血色倒计时。男人破碎的躯体坠入关东煮汤锅，青铜算盘珠在沸水中凝成钥匙形状。
"新品上架。"楚红绫擦拭着完好的桃木剑穗，扫码枪吐出带龙纹的小票。她脖颈的凤凰纹游回锁骨时，冰柜底层的霜花突然凝结成便利店招牌图案。
晨光穿透卷帘门的刹那，林杉扶住摇晃的货架。夜枭面具内侧传来灼痛，裂痕倒映在关东煮汤汁里，宛如悬在眉心的剑痕。报刊亭电视播放着早间新闻，镜头里的青铜废墟中，野草正从自动贩卖机的裂缝里探出嫩芽。
玻璃门外传来共享单车的刹车声。穿连帽衫的男生驻足查看手机，背包侧袋露出的青铜算盘珠泛着冷光——那正是天海大学机械工程系的校徽配件。
天海大学图书馆的青铜大钟在子夜鸣响。
林杉扶着自习室的窗台，指腹擦过玻璃上的雨渍。倒影中，十二座名人雕像正在雨幕里缓慢转头，花岗岩瞳孔泛出青铜锈色。楚红绫的钢笔突然渗出血珠，在《材料力学》扉页洇出龙鳞纹路。
"闭馆音乐有问题。"她合上教材，钢笔尖刺穿第七页的应力曲线图，"听钟声间隔——比校史记载的建校钟少了两秒震颤。"
话音刚落，第三自习室的吊灯突然炸裂。玻璃碎片在坠落途中凝固成青铜箭矢，将《楚氏斩龙录》的复印本钉在墙上。林杉反手撑开雨伞，伞面《千里饿殍图》中的流民突然伸手抓住箭尾，枯骨指节迸溅出幽蓝火星。
楚红绫扯下窗帘绑带，浸透雨水的布料在她掌心燃起红莲业火。火焰触及地面的瞬间，地砖缝隙渗出青铜汁液，蜿蜒成百足蜈蚣的纹路扑向两人脚踝。
"东南角消防通道！"林杉的伞尖刺入墙内电路箱。电流顺着青铜蜈蚣纹路逆流，将走廊尽头的爱因斯坦雕像炸成碎片。石像胸腔里滚出七枚青铜铃铛，落地化作渡鸦腾空而起。
窗外雨势骤急。渡鸦群撞碎第七块玻璃，羽毛上的雨滴在半空凝成青铜蒺藜。楚红绫的红莲业火扫过书架，古籍中的蠹虫突然暴长，啃噬着袭来的暗器。当《永乐大典》副本的封皮被烧穿时，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
"他们在唤醒钟楼地窖的饕餮鼎！"楚红绫的钢笔扎进自习桌裂缝，墨水流淌成初代楚娘子封印阵图，"看天花板的风管！"
通风口栅格突然扭曲成青铜兽面。锈蚀的金属网中伸出十二条锁链，每条锁链末端都拴着半截学生尸体。林杉旋伞斩断最近的锁链，断口喷出的却不是血，而是冒着热气的青铜溶液。
"小心尸傀！"楚红绫的红莲业火缠上桃木剑穗，剑锋划过雨伞边缘。伞骨中封存的剑气喷薄而出，将三具尸傀拦腰斩断。断裂的躯体却在落地瞬间重组，腹腔内伸出青铜齿轮咬合的手臂。
自习室的门突然被飓风撞开。穿唐装的老人拄着青铜杖立于雨幕，杖头雕刻的渡鸦双目泛着血光。他身后跟着六座活化雕像，居中的孔子像手持青铜戒尺，尺面刻满生辰八字。
"夜枭，你修得好器物，修不好命数。"老人杖头指向林杉的雨伞。伞面突然浮现青铜锈斑，《千里饿殍图》中的饿鬼开始哀嚎着撕扯伞布。
楚红绫的钢笔突然脱手飞向窗外。笔尖刺穿雨帘的刹那，图书馆顶楼的青铜大钟再次轰鸣。钟声化作肉眼可见的青铜波纹，将雨滴凝成万千箭矢悬停半空。
"丑时三刻，龙困浅滩。"老人踏着青铜波纹走进自习室，戒尺上的生辰八字开始渗血，"该收走楚家最后一滴凤凰血了。"
林杉的伞骨突然寸寸断裂。最后一片伞面裹着业火红莲坠地，烧穿地砖露出下方的青铜鼎纹。楚红绫的锁骨突然迸发红光，凤凰纹游出皮肤，在雨中凝成浴火重生的虚影。
"修得好器物..."林杉握住最后半截伞柄，断裂处伸出青铜骨刺扎入掌心，"...就修得断宿命！"
伞柄中的青铜骨刺突然暴长，化作三尺青锋刺穿老人胸膛。戒尺上的生辰八字疯狂跳动，孔子像手中的青铜戒尺突然裂开，露出内里暗藏的发簪——正是初代楚娘子镇压饕餮鼎的遗物。
地底传来饕餮的咆哮。整座图书馆开始倾斜，古籍中的文字挣脱纸页，在空中凝成三百年前的封印咒文。楚红绫的凤凰虚影衔住发簪，俯冲没入地底裂缝。当青铜鼎的轰鸣变为悲鸣时，所有活化雕像突然僵立不动，化作青铜锈粉被暴雨冲刷殆尽。
晨光穿透云层的刹那，林杉拔出陷入地砖的伞柄。夜枭面具内侧突然传来灼痛，一道青铜血痕顺着裂缝渗入嘴角。他望向正在消散的凤凰虚影，发现楚红绫锁骨间的红莲业火里，隐约浮现便利店招牌的轮廓。
雨停了。早起的学子们抱着课本经过图书馆，没人注意到台阶缝隙里新生的青铜苔藓。穿连帽衫的男生蹲下身系鞋带，背包里露出半截青铜钟槌，槌头刻着的渡鸦纹章正在晨光中渐渐苏醒。
图书馆地砖缝隙渗出的青铜汁液突然沸腾。
楚红绫的钢笔坠地，墨迹在青铜液面燃起幽蓝火焰。初代楚娘子的发簪正在饕餮鼎上方悬停，簪头的明珠映出地底十八层青铜囚牢的虚影——每间囚室都困着浑身长满青铜鳞片的学生。
"收好发簪！"林杉甩出伞柄残片，断裂处迸发的剑气割裂空气。穿唐装的老人胸腔伤口里突然钻出青铜藤蔓，缠住飞射的伞柄，"夜枭，你可知这把伞的伞骨..."
老人的话语被地底传来的咀嚼声吞没。饕餮鼎表面饕餮纹突然睁开兽瞳，鼎内涌出腥臭的黑雾。雾中浮现三百年前初代楚娘子持簪刺目的场景，她的发间垂落九枚青铜铃铛，与图书馆顶楼的青铜钟共鸣震颤。
楚红绫的锁骨突然灼痛难忍。红莲业火中浮现便利店冰柜的虚影，柜门上的龙形霜花正在融化。她抓起燃烧的《楚氏斩龙录》掷向饕餮鼎，书页中的斩龙诀文字化作金戈铁马撞向兽瞳。
"戌时三刻，龙战于野！"老人手中的青铜杖插入地缝。整座图书馆突然倾斜西十五度，书架上的古籍纷纷滑落，《材料力学》中的公式化作青铜锁链缠住林杉脚踝。
林杉的夜枭面具裂缝中渗出青铜血。血液滴在锁链上的瞬间，公式符号突然扭曲重组，变成初代楚娘子封印饕餮鼎的阵图。他抓住缠在腿上的锁链反手一扯，整面承重墙轰然倒塌，露出隐藏在墙体内的青铜编钟矩阵。
楚红绫的发簪突然脱手飞向编钟。当簪尖刺中第七枚钟杵时，青铜钟声化作实质的波纹横扫自习室。渡鸦祭司的唐装被音波撕裂，露出爬满青铜鳞片的躯体——每片鳞甲都刻着学生的生辰八字。
"原来你才是活祭鼎！"楚红绫的红莲业火缠上桃木剑。火焰触及青铜鳞片的刹那，鳞甲间渗出腥臭的黑血，落地凝成缩小版的饕餮幼兽。
林杉的伞柄突然发烫。残存的伞骨中浮现便利店关东煮汤锅的虚影，沸腾的汤汁裹着龙血泼向编钟矩阵。当青铜钟声与龙吟共振时，地底的饕餮鼎突然裂开，鼎中涌出被吞噬的学生魂魄。
渡鸦祭司的鳞片开始剥落。他疯狂捶打胸口的饕餮纹，青铜杖头渡鸦的眼珠突然爆裂。飞溅的青铜汁液在空中凝成索命符，自习室所有窗户同时炸裂，暴雨裹着青铜箭矢倾泻而入。
楚红绫扯下窗帘裹住发簪。布料在业火中燃成凤凰尾羽，带着初代楚娘子的虚影撞向编钟矩阵。当第九声钟鸣响起时，图书馆地砖缝隙的青铜汁液突然倒流，顺着林杉的脚踝爬上夜枭面具。
"快摘下面具！"楚红绫的桃木剑刺穿三只饕餮幼兽。林杉却反手握住剑锋，任由青铜汁液在面具表面凝结成饕餮纹——那纹路与便利店冰柜上的龙纹竟是一体两面。
地底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初代楚娘子的虚影突然凝实，她发间的青铜铃铛齐齐炸裂，碎片在雨中凝成便利店冰柜的轮廓。当最后一个铃铛破碎时，林杉的面具突然迸发青光，饕餮纹与龙纹在他脸上厮杀纠缠。
渡鸦祭司的躯体轰然爆裂。漫天青铜鳞片化作暴雨，每片鳞甲都映出便利店货架的某个角落。楚红绫的红莲业火扫过鳞片，火焰中浮现三百年前初代楚娘子将发簪刺入心脏的场景。
"原来我们才是钥匙..."她突然吐出一口凤凰血，血珠在空中凝成便利店卷帘门的虚影。林杉的面具应声碎裂，半张脸覆盖青铜鳞甲，另半张脸浮现夜枭刺青。
图书馆的倾斜戛然而止。晨曦穿透破碎的玻璃窗，照在满地青铜锈粉上。穿连帽衫的男生站在走廊尽头，背包里的青铜钟槌正在嗡鸣。他掀开兜帽露出与林杉七分相似的面容，脖颈处隐约可见夜枭刺青的痕迹。
"哥哥，"他抚摸着钟槌上的渡鸦纹章，"父亲在青铜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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