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的余热还未从掌心褪尽,谢翎遥便被矿脉急报惊得笔尖断裂。
西北矿脉的加急文书上,“地火倒灌”西字被朱砂圈得通红,附页赫然贴着矿工血书:“苛税逼死幼丁,宁死不缴!”
文书边缘还粘着几缕焦发,分明是从焚烧的矿工棚里抢出来的。
“谢大人,岳将军的岩卫营在矿口受阻。”小薇捧着煤晶灯进来,烛光照见她裙摆沾着的矿灰,还有一道新鲜的鞭痕,“阿岩大人说要混进矿工里,被大人骂了三个时辰......您听,他在院子里练了半夜的钻头。”
铭川站在舆图前,岩纹匕首正对着西北矿脉位置,袖口露出半截刻着三珠纹的算筹:“让他去。”
他转身时官服内衬一闪,谢翎遥又瞥见那半幅税则图谱......与父亲手稿上的九芒星纹分毫不差,连断笔处的缺口都一模一样。
“大人,您当真让阿岩独自犯险?”谢翎遥按住案头的《鄮国矿税则》,指尖划过“幼丁”条目下的空白,“矿主借‘按丁征税’盘剥,上个月刚逼死三个幼丁,母亲们断指抵税的拓片还在我抽屉里。”
铭川指尖划过她眼下的青黑,忽然意识到触碰,耳尖发红地缩回手:“地火倒灌不是天灾。”
他声音低沉,“三皇子的算盘,早该算算矿工的血了......你看这舆图,矿脉起火点正好在七年前的封矿处。”
西北矿口,硫磺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阿岩混在逃荒的矿工中,煤晶钻头在腰间叮当作响,目光扫过路边焚烧的破棚子,焦黑的布片上还粘着儿童的肚兜。
几个幼童趴在母亲背上,衣不蔽体的小脚上缠着破布,其中一个孩子的腿上,赫然烙着“欠税”的焦痕。
“老张头,你家老三的税缴了吗?”阿岩故意撞向咳嗽的老矿工,顺手塞给他半块炊饼。
老人咳出黑血,手指抖着指向矿壁:“矿主说家里三个娃,就得缴三份人头税。”
他突然压低声音,浑浊的眼睛望向焚烧的棚子,“昨儿李家娘子刚断了两根手指,她家老二才三岁啊……”
阿岩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矿壁上歪歪扭扭刻着“幼丁免税”西字,旁边还有新鲜的刀痕......分明是矿工用指甲刻的。
更远处,几个黑金卫正用烙铁在幼童手臂上烫印,孩子的哭号混着算珠声,像一把钝刀在割人心肺。
“放屁!”监工的皮鞭突然甩来,抽在阿岩肩头溅出火花,“女皇没下诏,老子就按老规矩收税!”
他盯着阿岩腰间的钻头,“你,去河对岸采黑晶,敢偷懒就拿娃抵税......看见那边的焦尸了吗?欠税的都这下场!”
阿岩踉跄着被推下河,冰凉的矿水浸透衣襟。
他突然看见河底漂着半块断碑,朱砂写的“谢”字在水中忽明忽暗,旁边还缠着半片云雷纹布料......与铭川内衬的纹路一模一样。
税则殿内,谢翎遥对着《矿税则》皱眉,抽屉里的断指拓片被她翻得边角发毛:“‘幼丁’该定在十岁以下,可税则没写。”
她抬头看见铭川正在研磨煤晶墨,手中的算筹正是谢家独有的三珠连算法,“大人,您这算筹……”
“当年跟谢长天学的。”铭川突然开口,研磨的手势一顿,“他说税则不是死条文,是活的民生。”
他别过脸,耳尖发红,“矿难前他改良过幼丁免税算法,用三珠法分年龄段计税。”
谢翎遥盯着他研磨的手势,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三珠连算,算的是百姓生路。”
那些被铭川刻意隐瞒的细节,此刻在她眼前渐渐清晰......原来他袖口的算筹,刻着的正是谢家税学的不传之秘。
矿脉深处,阿岩趴在煤晶壁前,钻头刻下歪扭的大字:“家里有三个娃,该免多少税?”
火星溅落的瞬间,几个抱着幼童的母亲跪下哭泣,她们手臂上的烙铁印还在渗血。
“反了反了!”监工的铜锣声响起,“黑金卫来了,抓了那个刻字的!”
十几名黑金卫举着算珠兵器冲来,刀刃上还沾着新鲜的血。
阿岩故意跌进矿脉河,水流将他冲向下游。
他突然摸到河底的断碑,拓片上“民为税本”西字己残缺,边缘却有铭川的小楷批注:“长天大人算法可改良处......幼丁分龄免税,三娃以上递减。”
更让他心惊的是,断碑一角刻着半幅云雷纹,与铭川匕首柄的纹路完全一致。
税则殿的煤晶灯熬到第三盏时,铭川突然拍案,算筹在舆图上摆出三珠阵型:“就按谢家三珠法!”
他用岩纹匕首在煤晶板刻下新则:“十岁以下为幼丁,三娃免半税,五娃以上免税七成......断指拓片上有长天兄的初稿。”
谢翎遥看着他运刀的手法,分明是谢家“断指刻碑”的绝技。
匕首划过“幼丁”二字时,刀风带起她鬓角碎发,露出右肩灼伤......与拓片上的火吻印完美重合,而拓片边缘,赫然有铭川的血指印。
“大人,您……”她指着煤晶板上的云雷纹官印,发现官印角落刻着极小的“婉”字,正是母亲苏婉清的闺名。
铭川别过脸:“去矿脉时带着。”
他突然咳嗽一声,“地火倒灌是人为,三皇子在矿脉埋了硫磺,明随我去矿口,护民印该让矿工看看......也让他们看看,谢家税则不是刀,是盾。”
三皇子的密室里,矿主们围着黄金算盘磕头,算珠上还沾着新鲜的血:“殿下,尉迟铭川要改矿税则!”
为首的矿主举起染血的皮鞭,“那些贱民都信了他的邪,说什么‘幼丁免税’!”
三皇子把玩着谢长天的断指拓片,算珠声刺耳:“怕什么,今晚就让黑金卫烧了矿工棚。”
他突然冷笑,“去挑最瘦小的幼童下手,把他们的手按在税单上,就说契令使要拿娃抵税......记住,留几个活口传消息。”
矿口外,黑金卫的火把照亮夜空。
谢翎遥刚拿出护民印,便被矿工围住,一个妇人拽着她的袖口哭喊:“大人救救我的娃!黑金卫烧了我们的棚子,说要拿十岁以下的娃抵税!”
“放屁!”阿岩突然从河底冒出来,浑身滴着水举起断碑,拓片上“幼丁免税”西字在护民印光芒中显形,“你们看这拓片,是矿主借殿下的令旗杀人!”
他指向远处的焦尸,“那个娃才五岁,矿主用烙铁烫死他时,算珠声还在响!”
混乱中,老矿工呈上一本血账册,封面贴着三张幼童的断指拓片:“谢大人,这是令尊当年的手记!”
账册内页夹着字条,边角焦黑却字迹清晰:“吾女若见,当知税则之重,重于泰山......为父断指处,当刻幼丁免税则。”
谢翎遥颤抖着翻开,发现每一页都画着幼童画像,旁边标着“三岁免三成”“五岁免五成”的算法。
她右肩灼伤突然发烫,字条上的火吻印与星图完全重合,而字条背面,竟画着与铭川内衬相同的双雀踏枝纹。
铭川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喉结滚动:“七年前矿难,长天兄用断指血写下免税则例,被尉迟弘业撕毁。”
他指尖划过字条上的焦痕,“这些年,我在火奴塔废墟找了三个月,才拼齐这半本账册......你母亲的绣品,我一首收着。”
矿脉河突然传来惊叫,一具浮尸被冲上浅滩。
阿岩凑近一看,手腕上的云雷纹手环与铭川的一模一样,而袖口露出的布料,正是他在河底见过的半片云雷纹。
“大人,这手环……”他话到嘴边,看见铭川骤然绷紧的下颌线,以及他握匕首的手在发抖......那是七年来第一次看见大人失态。
铭川弯腰查看尸体,发现后颈有火吻印......与谢翎遥的位置分毫不差。
他突然转身,声音低沉:“阿岩,去查此人身份,尤其是左肩胛骨......是否有谢家的耒耜纹刺青。”
黑金卫首领刀异带着百人围来,刀风夹着硫磺味,刀刃上刻着的蟒纹正在滴血:“尉迟铭川,你私改税则,该当何罪?”
他抬手,二十名黑金卫推出几个被烙铁烫伤的幼童,“看看这些娃,都是你新政的祭品!”
铭川将谢翎遥护在身后,岩纹匕首在煤晶壁划出弧线,眼中泛起冷光:“护矿令!”
地火突然从矿脉喷出,在众人周围形成火墙。
刀异的黑金刀劈来,谢翎遥赫然看见刀刃内侧刻着谢家剑谱的“断指式”......与铭川匕首的“长天”二字如出一辙,而刀异的护腕,正是云雷纹。
“你果然是……”刀异瞳孔骤缩,话未说完便被火墙逼退,护腕在火光中露出半幅星图,与谢翎遥的碎玉共鸣。
阿岩背着昏迷的谢翎遥在矿洞飞窜,煤晶钻头在壁上刻下“活”字:“火奴姑娘,阿岩带你出去!”
他突然顿住,看着前方被黑金卫堵住的路口,后背的刀伤还在滴血,“大人说过,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让你再沾一滴血。”
谢翎遥在颠簸中睁开眼,看见阿岩肩头的烙铁印......那是方才替她挡刀留下的:“阿岩,你……”
“别说话!”阿岩突然加速,钻头扫倒三名黑金卫,“大人要是知道我让你受伤,能把矿脉翻过来......你看,出口就在前面!”
他眼中映着煤晶壁上的“活”字,仿佛看见十岁那年,铭川背着他逃出黑牢的场景。
深夜,铭川为谢翎遥包扎肩伤,月光照见他内衬的双雀踏枝纹......正是母亲苏婉清的绣品,针脚间还藏着极小的“翎”字。
“大人,这绣纹……”谢翎遥指尖划过雀鸟眼睛,发现是用金线绣的,与她襁褓布上的星纹同出一源。
铭川猛地缩回手,耳尖红得滴血:“旧物改的。”
他别过脸,没提这是从火奴塔废墟里捡的,是她母亲未完成的嫁衣,更没提袖口的“长天”二字,是他用自己的血绣的。
矿脉河的水依旧浑浊,漂浮的断碑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谢翎遥摸着掌心的护民印,突然明白父亲的断指、铭川的隐忍,都是为了让税则成为百姓的盾,而不是权贵的刀。
那些刻在煤晶壁上的字迹,从来不是墨痕,而是千万百姓的血泪与希望。
远处,三皇子的马车碾过矿灰,算珠声混着冷笑:“尉迟铭川,你护得了矿工,护得了自己的身世吗?”
他手中的密信,赫然盖着大皇子的黄金算盘印,内容只有一句:“查尉迟铭川与谢氏灭门案关联......附云雷纹手环拓片。”
寂静公主的马车停在街角,望着矿脉方向的火光,将谢家风物帕按在胸口。
帕角的九芒星纹与谢翎遥的星图共鸣,帕背绣着的“长天”二字,正是铭川母亲的字迹......当年那场矿难,原来从不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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