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非的季风掀飞瞭望台帆布时，德雷克的鲸骨义肢正敲着舵轮。
望远镜里的绿色云团铺天盖地，那是保罗舰队的 “星蚀船蛆母巢”，密集的虫群让海天交界线都泛着诡异的荧光，连卡斯宾改良的双龙骨船，此刻都在虫群振翅声中微微发颤。
“船长，左舷龙骨出现裂痕！” 瞭望员的声音带着哭腔，顺着绳梯滑到甲板，“第三层防水蜡被啃穿了，能听见虫子咬木头的声音！”
德雷克啐掉嘴角的烟草：“裂痕多长？”
“两指宽，正在蔓延！” 瞭望员盯着德雷克的义肢，像抓住救命稻草，“布里吉特小姐在医务室昏迷，没人能补 ......”
“闭嘴！” 德雷克义肢砸向舵轮，“把备用鲸脂桶滚过来，老子亲自补！艾登，带醋桶去船底！虫群怕酸性！”
“醋桶只剩半桶了！” 艾登的声音从医务室传来，手里攥着染血的绷带，“瑟西莉的血样在溶解，酸性黏液会加速她的红细胞 ......”
“够了！” 德雷克打断他，独眼扫过舷窗，瑟西莉正倚着罗盘绘制星图，发间的星砂在虫群荧光下格外刺眼，“让卡斯宾把舵轮转速提高两格，老子就不信甩不掉这群臭虫！”
莉迪亚的银匕首突然抵住舵轮，海盗旗在她肩头猎猎作响：“用老芬奇的鲸骨船当诱饵。装满焦油和朗姆酒，我来引开虫群。”
德雷克的义肢骤然收紧：“你以为老子会让你送死？”
“不让我去，难道让瑟西莉去？” 莉迪亚独眼映着远处的母巢，“她的血能干扰虫群神经，我在黑荆棘码头见过 ...... 还记得吗？当年你被虫群追，是她用血在礁石画星图救了你。”
甲板传来木料断裂声。德雷克看着她走向舢板的背影，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在黑荆棘码头偷朗姆酒的少女：“如果我答应，你得把望远镜留给老子。”
“想得美！” 莉迪亚晃了晃腰间的黄铜望远镜，“等我回来，要拿它看新大陆的第一颗星星 ...... 前提是你别把船开翻了。”
星图室的木门被撞开时，瑟西莉正用银镜校准北极星。
“我和莉迪亚一起去诱饵船。” 她指尖划过星图上的死亡岛坐标，“艾登在医务室试过，我的血能让虫群互相啃食 ......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卡斯宾的手掌突然按在星图上，指腹磨出的老茧与图上的经纬度完全吻合：“不行。你的红细胞结晶化己达 90%，强酸环境下会加速衰竭。”
“但母巢核心的星象仪和母亲的银镜同源！” 瑟西莉抬头望着他，瞳孔里流转的星砂竟与母巢荧光同频，“13 岁那年，我们在黑荆棘码头用破舢板骗过风暴，靠的不就是这种同源共振？”
“那是小艇！” 卡斯宾声音发颤，“现在面对的是母巢！”
“所以更需要精准导航。” 瑟西莉轻轻按住他手腕，星砂项链在两人之间亮起，“你说过，我的星图比任何罗盘都准 ...... 这次，让我做你的罗盘。”
寒光闪过，卡斯宾的匕首己抵住德雷克咽喉。
“你知道她的血有多重要。” 造船师的声音平稳，刀刃却在发抖，“母巢核心的星象仪需要她的血才能定位，误差不能超过 0.1 度。”
德雷克独眼微眯，义肢悄悄摸向腰间的鲸骨刀：“小子，你敢在老子船上动刀？”
“德雷克船长！” 瑟西莉突然插话，“还记得父亲的星象仪吗？只有我的血能激活它 ...... 就像当年激活‘希望号’的舵轮。”
德雷克的义肢松开了。他看着卡斯宾掌心发烫的船锚胎记，突然想起老芬奇临终前的话：“当双雀星与船锚重叠……”
“让开。” 瑟西莉轻轻推开卡斯宾，“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舢板即将离岸时，布里吉特突然从桅杆顶纵身跃下，凿子在甲板敲出火星：“少奶奶去哪，我就去哪！”
瑟西莉扶住她摇晃的身子：“你的伤还没好 ......”
“老芬奇说过，护民者的骨要和星象师的血一起航行！” 布里吉特攥着父亲的凿子，围裙上还沾着修补龙骨的鲸脂，“少东家在舵轮刻‘CT&CB’时，我就发誓要守着你们到天涯海角。”
莉迪亚突然吹了声口哨：“小丫头，不怕虫群啃掉你的凿子？”
“它们敢！” 布里吉特瞪着她，“我这凿子刻过老芬奇的龙骨，沾过索恩克罗夫特家的血，虫群见了都得绕着走！”
医务室传来玻璃碎裂声，艾登抱着烧瓶冲出来，袖口滴着腐蚀性黏液：“母巢核心有星象仪！和瑟西莉母亲的银镜材质相同，需要她的血才能摧毁！”
德雷克接住他差点摔碎的烧瓶，嗅到刺鼻的星砂味：“也就是说，只要她的血接触核心，虫群就会失控？”
“但需要精准射击！” 卡斯宾插话，手里攥着改良的鲸骨炮图纸，“核心藏在母巢中央，被三层虫壳保护，必须在虫群分解前找到弱点。”
艾登点头：“我在黏液里发现星砂颗粒，和瑟西莉的血样产生共鸣 ...... 这是大自然的陷阱，也是钥匙。”
火船点燃的瞬间，莉迪亚突然吻了吻德雷克的义肢，将亡妻的头巾系在他手腕：“这是给老芬奇的，当年他救我出奴隶船时，说海盗的命要交给值得的大海。”
德雷克的义肢第一次颤抖：“莉迪亚，你 ......”
“别婆婆妈妈的！” 莉迪亚爬上桅杆挂起双雀旗，“要是我死了，就用这头巾裹住你的义肢，这样你掌舵时，就像我还在拽着你的袖子骂脏话。”
她突然转身，独眼映着漫天虫群：“德雷克，你欠我三桶朗姆酒！等老子从星星上回来，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诱饵船驶入虫群核心时，瑟西莉的声音透过传声筒传来，带着异样的平静：“北纬 127 度，双雀星正下方 ...... 卡斯宾，你看见那道荧光裂缝了吗？”
“看见了！” 卡斯宾的吼声盖过虫鸣，“艾登，计算风速！吉迪恩，把象限仪向左偏半度！”
“风速 12 节，偏南风！” 艾登的声音带着颤抖，“瑟西莉，你的血样在发光 ...... 虫群在后退！”
瑟西莉轻笑一声：“就像小时候赶跑码头的海鸥。卡斯宾，记得我们第一次刻双雀旗吗？你手滑刻歪了，还是我帮你补的。”
第一发鲸骨炮命中时，母巢发出刺耳的尖啸。瑟西莉的血箭划破浓雾，精准射向星象仪核心。德雷克看见她跪倒在甲板上，星砂纹路己蔓延至颈侧。
“第二发准备！” 卡斯宾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德雷克，带诱饵船撤离！莉迪亚，把火船航向偏东 10 度！”
“知道了！” 莉迪亚的笑声透过火光传来，“德雷克，要是我死了，就把我的名字刻在新大陆的沙滩上 ...... 要大写的！”
“闭嘴！” 德雷克怒吼着调整舢板航向，“你给老子活着回来，老子还没教你认南十字星！”
火船在虫群爆炸中解体的瞬间，莉迪亚的双雀旗带着火星飘向母巢核心，她的最后一句话被尖啸吞没：“德雷克，你的义肢该上油了 ......”
当德雷克在舢板上醒来时，手里攥着半片烧焦的旗角。瑟西莉躺在卡斯宾怀里，星砂纹路己褪成淡金色。
“她的红细胞…… 停止结晶了。” 艾登的声音带着哽咽，“母巢爆炸的冲击波，让星砂化进程逆转了。”
德雷克望向远处的黄金海岸，沙丘在晨风中泛着微光。卡斯宾抱着瑟西莉走向舵轮，两人低声交谈：
“疼吗？” 卡斯宾的拇指她腕间的星砂。
“像被海鸥啄了一口。” 瑟西莉轻笑，“不过…… 我好像看见莉迪亚在星群里挥旗。”
德雷克摸着腕间的头巾，喃喃自语：“疯丫头，下次再擅自行动，老子就把你的望远镜扔进海里。”
“德雷克船长！” 瑟西莉突然抬头，星砂在睫毛上闪烁，“黄金海岸的星图显示，内陆有淡水河 ...... 我们可以靠岸补充淡水了。”
他笑了，独眼里映着初升的太阳：“知道了，瑟西莉小姐。不过在那之前 ......” 他晃了晃手中的旗角，“先教我认认新大陆的星图如何？莉迪亚那丫头，说不定在某个星星上盯着我们呢。”
季风转向东南时，船底的星砂随着瑟西莉的心跳闪烁。德雷克站在舵轮旁，看着卡斯宾为瑟西莉披上外套，两人的指尖在罗盘上短暂交叠。
远处，母巢爆炸的火光尚未熄灭，却己有海鸥在船队上方盘旋，像在迎接新大陆的第一批访客。
“德雷克，你的义肢在发抖。” 艾登突然凑近，“担心莉迪亚？”
“胡扯！” 德雷克别过脸，“老子只是…… 只是海风太大。”
咸风掠过船舷，带着星砂的余响。
德雷克摸着义肢上的 “风向即命运” 刻痕，突然发现旁边多了道细小的刻痕 ...... 是莉迪亚的银匕首留下的。
那个永远胆大妄为的海盗少女，终究用自己的方式，在他的生命里，刻下了永不褪色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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