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望角的黑云压下来时,卡斯宾正在检查双龙骨接合处。
瑟西莉设计的弧形结构在巨浪中发出呻吟。木屑混着海水从缝隙渗出。
这是他改良的第三版双龙骨,融合了前世当机械师时的应力计算。却在百年一遇的风暴前不堪一击。
“船长!左舷龙骨出现三道裂痕!” 布里吉特的吼声被风浪撕碎。她单手抓着桅杆,围裙上的凿子在闪电中泛着微光。“要不要启动备用的鲸骨撑杆?”
卡斯宾按住颤抖的罗盘,掌心的船锚胎记贴着冰冷的铜面。“撑杆留给舵轮!” 他扯开衬衫,用牙齿咬住止血带。
前世当军医的记忆让他精准避开动脉。“把醋桶泼在裂缝上,酸性黏液能延缓虫蛀!”
“卡斯宾!” 瑟西莉的声音从星图室传来,带着异样的沙哑。“风暴眼在双雀星正下方,但我的星图……”
他冲进去时,看见她正用袖口擦拭青铜象限仪,指尖沾着暗红的血渍。
星图纸上晕开的血迹意外显形出漩涡状纹路,竟与罗盘上的风暴眼标记完全吻合。
艾登的手在发抖,医用鲸骨勺里盛着瑟西莉的血样。“结晶化程度超过预期,” 他压低声音。“星砂颗粒己经有指甲盖大小,堵塞了支气管。”
卡斯宾接过勺子,血晶在闪电下泛着微光。和死亡岛祭坛上的星砂一模一样。
瑟西莉靠在窗边,正用父亲的旧银镜观察月相,每呼吸十次就会轻咳一声,仿佛把碎钻咳进掌心。
“试试这个。” 他扯下颈间的星砂项链,用前世当发明家时学会的榫卯结构,将项链拆解成导流管。“把血晶引流到星图上,或许能利用风暴的电磁感应。”
主甲板传来巨响,德雷克的鲸骨义肢砸在舵轮上。“砍断主桅杆!” 他独眼映着二十丈高的浪墙。“减重三分之一,或许能挺过风暴!”
“没有帆我们就是海上棺材!” 莉迪亚爬上桅杆,红发在暴雨中飞舞。“把备用的亚麻帆布裹在桅杆上,我能让船在风暴眼滑翔!”
两人的争吵被雷声打断,卡斯宾突然想起前世当将军时的阵型调配。“德雷克控制航向,莉迪亚调整帆布角度 ......” 他抽出鲸骨锯。“我去加固龙骨,布里吉特,盯着舵轮的护民纹!”
图书管理员的缺指敲打着湿透的羊皮卷,在闪电间歇显形的星图上,双雀星座的眼状星团正对应风暴中心。
卡斯宾的手指划过星图,前世当谋略家的记忆突然涌现。“风暴眼的气压差会形成天然漩涡,” 他抓起瑟西莉的星图。“把舵轮角度调成双雀星尾羽的弧度,我们要在漩涡中逆流!”
瑟西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血晶在她掌心发烫。“记得 13 岁那年吗?我们在黑荆棘码头用破舢板划过龙卷风,那时你说……”
“那时我说,只要你在我身边,任何风暴都是纸老虎。” 卡斯宾吻了吻她冰凉的指尖,转身时撞上摇晃的罗盘。“吉迪恩,把象限仪固定在舵轮上,用瑟西莉的血晶当指针!”
闪电劈开雨幕的瞬间,卡斯宾看见三艘盖伦船在风暴边缘游弋。
船身缠绕着星象师骸骨,帆布上的鸢尾花标志被血月染成暗红。
是保罗的鸢尾花舰队,船首像雕刻着威尼斯占星仪,正是前世他在拜占庭见过的禁忌装置。
“他们在用瑟西莉的血定位!” 德雷克啐掉嘴角的烟草。“那些骸骨上的星砂,和瑟西莉项链上的一模一样!”
卡斯宾握紧鲸骨锯,前世当武术宗师的肌肉记忆苏醒。“艾登,把剩余的醋泼向敌船;莉迪亚,带弓箭手瞄准占星仪;德雷克,我们赌一次风暴眼的吸力 ......”
舵轮在第七次撞击中裂开时,布里吉特正用凿子加固护民纹。
木刺扎穿她的手掌,血滴在 “CT&CB” 的刻痕上,却顾不上包扎。“少东家!舵轮轴断了!”
卡斯宾冲过去时,看见她正用父亲的旧凿子和鲸骨碎片拼接舵轮。“用你的凿子当轴!” 他扯下腰间的皮带。“还记得老芬奇教我们的应急榫卯吗?”
布里吉特突然笑了,独眼映着卡斯宾掌心的胎记。“当然记得,少东家。那年你偷老芬奇的鲸骨锯,还是我帮你打掩护的。”
医务室传来玻璃瓶碎裂声,卡斯宾冲进去时,艾登正握着空药瓶发呆。
“最后一支瑟西莉的血制药剂,” 医生的声音带着哽咽。“我给她注射了,但肺部的结晶……”
瑟西莉躺在吊床上,星砂纹路在胸口明灭,像有人把破碎的星座缝进皮肤。
卡斯宾想起第二世在鄮国,她作为奴隶奄奄一息的模样,突然按住艾登的肩膀。“用鲸骨管做支气管支架,就像我教你的那样。”
主桅杆在第八次巨浪中折断时,莉迪亚正挂着双雀旗荡秋千。
“德雷克!接住旗角!” 她咬着绳索固定帆布,红发在风暴中像燃烧的火焰。“要是我掉下去,就把我的望远镜送给瑟西莉!”
独臂船长突然转身,义肢划出银弧接住坠落的莉迪亚。“闭嘴!” 他别过脸,耳尖却红得比血帆还艳。“老子还没教你看南十字星呢。”
卡斯宾在舵轮旁看见这幕,突然想起父母在造船厂的拌嘴。原来海盗的誓言,从来都藏在脏话和别过的脸背后。
进入风暴眼的瞬间,海面突然平静如镜。
双雀星座倒映在水中,星砂从瑟西莉发间飘落,在水面拼出新的星图。
卡斯宾的手掌按在舵轮上,突然福至心灵。“瑟西莉,用你的血在水面画星图,我们利用风暴眼的磁场导航!”
她点头,指尖在水面划出双雀尾羽的弧度,血珠竟在水面漂浮不沉。
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稳稳指向正北。那是香料之路的新起点,也是黄金海岸的反方向。
“成功了!” 吉迪恩的缺指在星图上敲击。“这就是古代星象师说的‘碎星导航’!”
瑟西莉在昏迷前抓住卡斯宾的手,星砂在她瞳孔里破碎又重组。“如果我死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海风。“就把我葬在风暴眼 ...... 这里的星辰,比任何地方都亮。”
他突然想起第一世在天桥,她坠楼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第二世在鄮国,她被处决前的微笑。
卡斯宾吻去她眼角的血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忘了,我们发过誓要找到新大陆,还要在圣尼古拉斯市集摆一辈子摊。”
风暴眼的中心,双雀星突然爆发出强光。
卡斯宾看着瑟西莉沉睡的脸,掌心的胎记与她腕间的星砂同步发光。
原来有些羁绊,早在星辰诞生前就己写进骨血,无论风暴多强,都无法吹散。
当船身终于穿出风暴时,好望角的夕阳正在海平面燃烧。
瑟西莉的星图上,新大陆的轮廓更加清晰,而保罗的舰队早己消失在风暴残骸中。
德雷克和莉迪亚靠在桅杆旁,莉迪亚正用匕首在德雷克的义肢上刻新的纹路,独臂船长的耳尖依然通红。
“少东家,” 布里吉特递来热羊奶,手掌缠着绷带却仍紧握着凿子。“舵轮的护民纹,我多刻了道双雀尾羽。”
卡斯宾望向舵轮,新刻的纹路与瑟西莉的星图完美契合。
他突然明白,所谓的双生锚点,从来不是牺牲与宿命,而是当风暴来临时,有人愿意与你共握舵轮,用鲜血和骨血,在碎星中划出属于彼此的航线。
季风转向东北时,卡斯宾站在船首,瑟西莉的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星砂导航仪里的碎晶,正随着她的心跳重新排列,像在书写新的传奇。
远处,香料之路的新航线在夕阳下泛着金光,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卡斯宾,” 瑟西莉突然抬头,星砂在睫毛上闪烁。“等靠岸了,我们在新大陆种棵橡树吧,就像黑荆棘码头那棵。”
他笑了,指尖划过她腕间的旧疤。“好。还要在树上刻满我们的星图,让路过的水手知道,这里是双雀旗升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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