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刀划开船员胸腔时，艾登的鲸骨镊子突然打滑。
肺部组织里嵌着细小的金色结晶，在油灯下泛着微光。
和瑟西莉咳血时带出的星砂，有着完全相同的六芒星结构。
“这是第三次了。” 吉迪恩的缺指划过解剖图，账本上的墨迹还未干透，“上上周在里斯本病死的商人，肺部也有类似结晶。”
艾登将样本滴入醋液，气泡剧烈翻涌。“酸性环境下活性增强，和瑟西莉小姐的血样反应一致。” 他突然抓住吉迪恩的手腕，“你在马库斯的香料账本里，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图书管理员避开视线：“威尼斯商帮在死亡岛存了三吨星砂，足够……”
“足够启动十次双生献祭。” 艾登接话，镊子敲着培养皿边缘，“而瑟西莉小姐的血，正在让整个海洋变异。”
阁楼的霉味里，马库斯的账本摊开在防水皮革上。艾登盯着 “星砂贸易” 那页，手指在 “1497 年夏至交货” 的字样上发抖。交货地点，正是死亡岛祭坛。
“需要我帮忙翻译威尼斯密语？” 莉迪亚的声音从楼梯传来，腰间的望远镜还滴着海水，“德雷克那老东西，正磨着鲸骨炮说要轰平威尼斯商栈呢。”
艾登将账本翻到夹着香料清单的那页：“你看这个，星砂的收货方写着‘保罗?星蚀’，和袭击我们的舰队同名。”
莉迪亚吹了声口哨：“也就是说，我们亲爱的海盗王，一首拿瑟西莉小姐的血当货币在倒卖？”
显微镜下，瑟西莉的血珠自动聚合成双雀纹。艾登调整目镜，看见红细胞表面覆盖着细小的锯齿结构，正缓慢吞噬船蛆寄生虫的幼体。
“这是…… 免疫系统？” 他喃喃自语，突然听见星图室传来争吵。
“用她的血做毒剂！” 德雷克的鲸骨义肢砸在门框上，“保罗的舰队正在提炼星蚀雾，我们必须以血还血！”
卡斯宾的声音带着少见的冷硬：“她不是你的炮弹，德雷克。”
艾登转身时，撞上了端着药碗的布里吉特。少女围裙上的凿子沾着新血，却在接触瑟西莉的药碗时发出微光。两种血液混合的瞬间，培养皿里的星砂结晶竟开始融化。
医务室的木门被踢开时，艾登正在给莉迪亚缝合肩伤。德雷克的义肢缠着新刻的双雀纹，独眼映着培养皿里的血晶：“给我三毫升瑟西莉的血，老子要涂在鲸骨炮的箭头。”
艾登握紧镊子：“不行。上次注射后的副作用，你亲眼看见她咳得差点窒息。”
“少废话！” 德雷克逼近，义肢几乎抵住他咽喉，“保罗的旗舰正在测试星蚀雾，沾到船板就会朽烂 ......”
“可她是个人！” 艾登突然怒吼，镊子划破自己手指，血珠滴入培养皿，“不是武器！”
深夜的油灯下，艾登盯着布里吉特的血样发呆。她的红细胞异常，在瑟西莉的血晶附近形成保护罩般的光晕。
显微镜里，两种血液的细胞正在交换物质，像在跳一支古老的舞蹈。
“少东家说，这是护民者的血。” 布里吉特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凿子刻着新的护民纹，“老芬奇临终前让我把血滴在舵轮上，说能护着星象师的骨。”
艾登突然想起吉迪恩的话：“护民者的骨要和星象师的血一起航行。” 他抓起羽毛笔，在笔记本写下：“双生锚点的本质，是血液与骨骼的共生。”
星图室的罗盘疯狂旋转时，吉迪恩送来卷成船形的羊皮纸。“1497 年夏至，双雀星座将完全重合，” 他的缺指划过星图上的死亡岛，“瑟西莉小姐的生辰，正好是星象师的‘死亡坐标’。”
艾登望着窗外瑟西莉的身影，她正倚着舵轮绘制星图，右肩的透明皮肤在月光下几乎发光：“也就是说，祭坛需要她的血，在特定星象下激活？”
吉迪恩点头：“而马库斯的账本显示，保罗准备了足够的星砂，来强行启动献祭。”
给莉迪亚换绷带时，艾登发现她后背的船锚胎记正在褪色。“疼吗？” 他按住少女突然抽搐的肩膀，发现褪色区域的皮肤，竟和瑟西莉的星砂化皮肤触感相同。
莉迪亚笑了笑：“德雷克那老笨蛋，今天在桅杆顶挂旗时，居然说‘里斯本的酒馆要摆两个舵轮’。” 她突然抓住艾登的手，“但我的胎记在消失，就像瑟西莉小姐的星砂在召唤我。”
艾登的镊子叮当落地。他终于明白，双生锚点的羁绊，从来不是单方面的牺牲，而是彼此命运的共振。
截获的密信在醋液中显形时，艾登正在调配抑制药剂。“星蚀雾己完成，成分：星砂粉末 + 星象师血液。” 他念出密信内容，望向正在给瑟西莉披外套的卡斯宾，“接触者的血液会瞬间结晶，船体会被船蛆啃食殆尽。”
莉迪亚啐掉嘴角的朗姆酒：“所以我们的血，既是钥匙，也是武器？”
艾登点头，目光落在瑟西莉颈间的星砂项链：“保罗在复制瑟西莉小姐的能力，用她的血，制造让整个海洋恐惧的武器。”
培养皿里，星砂贝在瑟西莉的血中发出微光。艾登将它们串成项链，每颗贝壳都映着双雀星的轨迹。这是最天然的导航仪，也是她生命的延续。
“艾登医生，” 瑟西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星砂在发间闪烁，“能帮我看看新画的星图吗？季风转向时，新大陆的坐标好像……”
他慌忙盖上培养皿，却看见她袖口露出的星砂皮肤，己蔓延至肘部：“当然可以，” 他转身时碰倒了装着自己血样的试管，“不过先让我看看你的手，最近咳血频率有没有减少？”
深夜的日记本上，艾登的墨水晕开大片：“今天在显微镜下，看见瑟西莉的血细胞在吞噬船蛆幼虫。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大海的免疫系统。德雷克要她的血做武器，卡斯宾要她的命换航线，而我……凌晨三点，我还是偷偷抽了她两毫升血。培养皿里的星砂贝在发光，像在替她微笑。或许双生锚点的真相，从来不是牺牲，而是共生。但我该如何告诉她，她的血正在改变整个海洋？”
最后一页，画着双生锚点的医学示意图：两个交叠的红细胞，一个刻着船锚，一个绘着双雀。
季风掠过船舷时，艾登望向甲板。瑟西莉正指着星图向卡斯宾解释什么，他的手掌虚护在她腰后，像在守护整个世界的星光。
莉迪亚在教布里吉特打新的水手结，德雷克的义肢敲着舵轮，哼着走调的海盗歌。
或许，医生的职责不是选择牺牲谁，而是守护每个生命的可能。
艾登将星砂贝项链塞进抽屉，决定明天就把培养皿里的发现告诉卡斯宾 ...... 哪怕，这会改变整个航海计划。
船首的双雀旗猎猎作响，艾登听见瑟西莉的轻笑：“艾登医生又在熬夜了？记得喝我留的鼠尾草茶。”
他摸了摸胸前的钥匙 ...... 那是马库斯账本的铜钥匙，刻着 “CT&CB”。原来有些遗产，不是黄金香料，而是让彼此继续航行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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