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西莉第七次咳血时，德雷克正在打磨鲸骨炮。
暗红的血珠溅在舵轮的“CT&CB”刻痕上，像撒了把碎钻。
独臂船长的义肢突然卡住，眼前闪过亡妻艾丽诺临终的场景......同样的星砂纹路爬满脖颈，同样的笑容说“去追你的风向吧”。
“船长，义肢要上油了。”莉迪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海盐的粗粝，匕首在帆布上划出双雀纹，“您盯着瑟西莉小姐的背影，比盯着海盗旗还久。”
德雷克啐掉嘴角的烟草：“老子在看她的星图有没有画歪。”义肢却出卖了他，无意识地着亡妻头巾的流苏。
莉迪亚突然凑近，银匕首抵住他义肢关节：“骗鬼呢？您义肢上的‘风向即命运’都快被摸掉漆了。”她独眼映着瑟西莉倚门的身影，“当年艾丽诺夫人咳血时，您也这副德行。”
医务室传来玻璃瓶碎裂声，艾登的惊叫混着鼠尾草香气飘出：“肺叶结晶化加速了！她的嘴唇在泛金......”
德雷克猛然起身，鲸骨义肢撞在罗盘上：“把备用醋桶搬到星图室！”
“早搬过去了。”莉迪亚甩了甩染血的绷带，“艾登正用您亡妻的银杯装药，说星砂怕银器。”
主桅杆的阴影里，莉迪亚正在给新帆染色。德雷克瞥见木桶里的红色染料，混着细小的星砂颗粒......和亡妻艾丽诺当年绘制星图的颜料如出一辙。
“掺了瑟西莉小姐的血。”莉迪亚头也不抬，匕首在帆布划出新的双雀纹，“船蛆闻到这味道就会退避，就像当年艾丽诺夫人用自己的血画航标。”
德雷克的义肢突然颤抖：“你什么时候……”
“在您偷藏艾丽诺夫人星图残页时。”莉迪亚打断他，将染血的手指按在他掌心，“别装了，我看见您半夜躲在图书舱哭，义肢撞得木板响。”
图书舱的油灯将吉迪恩的影子拉长，缺指敲打着泛黄的羊皮纸：“死亡岛祭坛的石柱，需要星象师的血与造船师的骨同时激活。”他推过图纸，边缘画着双生船锚的图案，“就像卡斯宾先生的舵轮，和瑟西莉小姐的星砂。”
德雷克盯着图上的“CT&CB”刻痕：“老芬奇当年刻‘希望号’时，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吉迪恩点头：“他临终前让布里吉特小姐记住‘护民者的骨’，您以为是护船？”缺指划过“护”字刻痕，“是护星象师的血。”
望远镜里，保罗的鸢尾花旗舰正在调整航向。德雷克看见船舵闪烁着和瑟西莉导航仪相同的微光......威尼斯占星仪改造的核心，正是当年偷走艾丽诺星砂的罪证。
“用风暴眼导航法绕后。”他敲着舵轮，独眼映着远方的积雨云，“莉迪亚，带舢板吸引炮火；卡斯宾，把舵轮弧度调成双雀星尾羽的角度......就像瑟西莉小姐画的那样。”
莉迪亚吹了声口哨：“要是我被轰成碎片，您得把我的望远镜送给瑟西莉。”
德雷克突然拽住她后领：“少乌鸦嘴！老子还等着和你在里斯本开酒馆呢。”
莉迪亚扛起炸药桶时，德雷克的义肢突然攥紧她的手腕：“这次换老子去。”他别过脸，耳尖却红得比炸药引信还亮，“你的望远镜还没看新大陆的星星呢。”
莉迪亚突然笑了，指尖划过他义肢上的“风向即命运”刻痕：“海盗王害怕了？”她抽出银匕首，在他掌心刻下小小的双雀纹，“要是我死了，就把这面旗插在里斯本的酒馆顶上。”
德雷克怒吼：“闭嘴！你给老子活着回来，老子还没教你打水手结！”
甲板传来凿子敲击声，德雷克看见布里吉特正在修补舵轮，手法竟和老木匠当年为艾丽诺修船时一模一样。少女围裙上的凿子，刻着模糊的“护”字，和艾丽诺星图边缘的笔迹相同。
“老主人说，护民者的骨要替星象师挡住所有风浪。”布里吉特抬头，独眼映着瑟西莉咳嗽的身影，“就像您当年替艾丽诺夫人挡下船蛆群。”
德雷克猛然转身，义肢重重砸在舷墙上：“老子当年没挡住！”
布里吉特继续凿刻：“可您现在能挡住。”她指向瑟西莉与卡斯宾，“他们比当年的您和夫人，多了份彼此的骨血。”
风暴最烈时，瑟西莉突然走上甲板。星砂在发间炸开，每一步都在海面留下星图，船蛆群在百米外停滞，像被无形的墙挡住。
“是星砂干扰了它们的神经！”艾登举着烧瓶冲出来，“就像当年艾丽诺夫人的血，能让船蛆迷失方向......”
莉迪亚在桅杆顶大喊：“瑟西莉小姐！往左三步！双雀星的尾羽在那儿！”
瑟西莉抬头轻笑：“知道了！你挂的旗歪了，该往左偏五度！”
医务室里，艾登递来染血的玻璃瓶：“暂时抑制星砂化的药剂，”他声音发颤，“但副作用是失去味觉......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德雷克接过瓶子，嗅到熟悉的星砂味：“意味着老子尝不出朗姆酒的好坏了？”
艾登苦笑：“意味着您会忘记血的味道，就像艾丽诺夫人临终前……”
旗舰残骸中，德雷克找到半片星图，背面是艾丽诺的字迹：“双生锚点缺一不可，就像风与帆，骨与血。”他突然跪地，义肢插进泥沙，任由海浪冲刷早己干涸的泪痕。
莉迪亚默默蹲在他身旁，将双雀旗插在他脚边：“她要是看见您现在这熊样，准会敲您义肢骂‘海盗王的眼泪能装满木桶了’。”
风暴平息时，莉迪亚正坐在桅杆顶擦拭望远镜。德雷克爬上桅杆，义肢卡住的瞬间，她伸手拽住了他。
“里斯本的酒馆，”他望着她被海风晒红的脸颊，“就叫‘双雀与锚’吧。”
莉迪亚愣住了，随即笑出眼泪：“海盗王也会说情话？”她晃了晃望远镜，“先说好，我要在招牌上刻‘莉迪亚的朗姆酒比海风烈’。”
德雷克望着远处的瑟西莉和卡斯宾，两人正倚着舵轮绘制新的星图。瑟西莉的星砂皮肤在夕阳下泛着微光，卡斯宾的手掌虚护在她腰后，像在守护整个世界的星光。
咸风掠过船舷，带着碎晶的细响。德雷克摸着义肢上的新刻痕......莉迪亚的双雀纹，突然明白海盗的恐惧，从来不是死亡，而是在风暴中失去那个让风向有意义的人。
“莉迪亚，”他望着逐渐清晰的香料之路，“等新大陆的橡树长大，我们把艾丽诺的星图刻在树上吧。”
“好啊，”莉迪亚晃了晃手中的旗角，“再刻上你的鲸骨义肢编号，还有瑟西莉小姐的星砂脚印。”
船首的浪花翻涌，双雀旗猎猎作响。
德雷克站在舵轮旁，看着卡斯宾为瑟西莉披上外套，突然发现自己的义肢不再颤抖。
原来有些誓言，不必说出口，就像双雀星与船锚，终将在季风中相遇，在时光的沙滩上，刻下永不褪色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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