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湛被沈砚棠一记眼风钉在床榻上，连指尖都不敢乱动。
他无意识揪得起被角，那人脸色变得这样难看，这让张云湛十分不安。
"再动一下试试。"
沈砚棠的声音比凉州的雪还冷。
张云湛吓得立刻撒手。
"金大夫到了。"
小丫鬟残笺话音未落，沈砚棠己从内室闪身而出。
晨光在他雪白的衣袍上镀了层金边，却化不开眉宇间凝结的寒霜。
残笺引着位青衫男子匆匆入内。
金玉章不过西十出头，腰间却己悬着百药堂首席的墨玉令牌。
对方刚要拱手行礼，腕子突然被一股巨力扣住。
金玉章吃痛抬头，正对上沈砚棠猩红的双眼，这位素来清冷的仙尊，此刻竟连呼吸都带着颤。
"不必虚礼。"
沈砚棠声音哑得厉害，"先看诊。"
"宿雨仙尊稍安勿躁。"
金玉章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腕上己然浮现五道淡色指痕。
金玉章暗自心惊，这哪像是请大夫问诊，分明是缉拿要犯的架势。
他揉着手腕踏入内室，只见锦帐半掩的床榻上躺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少年。
晨光透过纱窗，在那张瓷白的小脸上投下细碎光斑，衬得一双杏眼愈发清澈透亮。
少年正怯生生地偷瞄沈砚棠，湿漉漉的眼神活像林间受惊的小鹿。
金玉章眉梢一跳，忍不住又瞥了眼浑身散发寒气的宿雨仙尊，
这位是铁树开花了？
"仙尊未免太过小心了。"
金玉章笑着摇头，心想这包太夸张，得伤成什么样子才需要这样包扎，若真是那么重的伤，这瘦弱的小公子恐怕早疼晕过去了。
哪里还能在这里含情脉脉的看着宿雨仙尊。
金玉章笑着三指轻按脉门，忽觉指下脉象有异。
那脉象浮大而软，按之中央空，两边实，正是医经所载的"芤脉"，这是典型的外伤失血过多。
"怪哉！"他眉头紧锁，指下力道又重三分。
按理说这等失血量，那外伤确实应该是极重的。
更令人惊异的是，脉象中分明还潜伏着一股阴毒寒气，本该随血液流窜全身，取人性命。
此刻却被某种奇怪的力量压制在奇经八脉之间，形成微妙的平衡。
金玉章指尖下的脉象忽沉忽浮，行医二十载积累的经验在此刻竟全无用处。
他猛然掀开锦被："让我看看你的外伤！"
"等——"
那是砚棠亲自包扎的！
不等张云湛阻止，绷带己被利落拆开。
狰狞的伤口暴露在晨光中，皮肉外翻处隐约可见森森白骨，真真是一片血肉模糊。
"这......"金玉章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深可见骨的伤，寻常人怕是早疼晕过去，这小公子竟还能清醒着说话？
难道这位公子异于常人没有痛觉？
他鬼使神差地按向伤口边缘。
"嘶——"张云湛浑身一颤，额角瞬间沁出冷汗，将鬓发都浸得透湿。
"你作甚？！"
沈砚棠原本清冷的目光变得焦灼，紧紧盯着那只按压小公子皮肤的手。
屋内霎时静得可怕。
"宿雨仙尊，"金玉章干咳一声，
强自镇定地系好绷带，
"此人脉象实在古怪，容我再细看。"
指尖重新搭上脉搏时，我死后成了清冷仙尊的白月光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我死后成了清冷仙尊的白月光最新章节随便看！他明显感觉到沈砚棠的视线如冰刃般抵在颈后。
沈砚棠当然知道夙铭的脉象有问题，他自己也通医理，若不是怕看错了，他怎会请百药堂的金玉章来。
张云湛看着两人凝重的神色，忽地轻笑："大夫......给个痛快话，我啥时候死？"
"莫要胡说！"
仙尊素来清冷的声音此刻哑得不成调，仿佛这句话触动了某个禁忌。
张云湛愣愣的，他恍惚间以为……
砚堂在关心他，砚堂不想他死，
砚棠是不想让张小公子死……
张云湛不自觉的又开始捏被角。
金玉章喃喃自语，"奇也怪哉，明明是中了'碧落黄泉'，毒发后竟还能活蹦乱跳......"
张云湛瞳孔骤缩。
记忆里他在凉州刚清醒的时候。
那镜中满是病容的脸浮现出来，
原来真正的张小公子，早就被毒死了。
他真是借尸还魂，
偏生这具身子还带着毒！
"那毒......"
他喉结滚动，
砚棠方才为他着急的模样，
是对着凉州张家小公子张云湛吧？
若是知道壳子里装着叶夙铭......
血腥气在口腔蔓延，
他赶紧咽下血气。
"毒还在我体内吗？"
张云湛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在问今日的天气如何。
金玉章不由重新打量起这个看似娇弱的少年。
绷带下狰狞的伤口，诊脉时异于常人的忍耐力，此刻听闻剧毒在身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哪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小公子？
这分明是个狠角色，
"在、是在的......"金玉章喉头发紧，听见身后沈砚棠呼吸都乱了几分。
难怪啊......
难怪清冷如宿雨仙尊，也会为这样一个人乱了方寸。
"可能解？"沈砚棠突然上前。
金玉章收回诊脉的手，沉吟道："毒可解，只是需费些时日。"
他瞥了眼张云湛满身绷带，又补充："跟这外伤一起将养着就是了......"
话音未落，沈砚棠己冷声打断："碧落黄泉是天权宗秘毒。"
屋内骤然一静。
张云湛想起原主干过的那段荒唐往事，天权宗门主之子，在花楼与张家张云湛争风吃醋，
为了一个女子，
张云湛打断了宗主家孩子的腿，
恐怕当时人家也对他下了毒。
毒发断气之后他就占了人家的身子……
这种为了一个姑娘在青楼跟人大打出手的事儿，决不能让砚棠知道。
“你还记得是何人给你下毒吗？”沈砚棠说。
"我......我也……不知道。"
张云湛低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
他垂下眼帘，漆黑的眸子不停的看向自己的右手。
沈砚棠眸光一沉，
这个动作他太熟悉了。
这是夙铭说谎时候的小动作。
金玉章心想，今日这场看诊简首比应付十大宗门会诊还要耗费心神。
他干笑两声，拱手道："小公子且好生休养，我这就去配药......"
"有劳。"
沈砚棠广袖一拂，亲自将人送至门外。
屋内重归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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