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张云湛踏入霜华峰，便开启了一段截然不同往昔的日子，
当然，并不是上山挖野菜的日子。
毕竟，他有钱，
这便是他最大的底气。
此时晨光未亮，
"唰——"
张云湛单脚踩在石阶上，黑色长袍的下摆随意扎在腰间，袖口紧紧束着，
他手腕一抖，将最后一片枯叶精准地扫进簸箕。
"己经第三日了。
凉州张氏的公子爷，扫起地来倒比洒扫小侍还利落。"
残笺倚着朱漆廊柱，指尖捻着颗瓜子把玩。
张云湛甚至好心情的把扫帚转了个剑花，最后轻巧地斜倚在肩头。
不像在扫地，倒像是哪位公子在晨起练剑。
只是如今，张公子这身打扮，倒真像个杂役了。
三日前那位凉州张氏的贵公子，锦缎华服、玉带金冠，如今却换了一身简简单单的黑衣。
布料不算精细，但胜在利落，袖口收得窄，腰间束得紧，衬得他身形愈发修长单薄。
残笺瞧着，都忍不住暗叹，
这黑衣虽朴素，却掩不住他骨子里的矜贵。
他肤色本就偏白，如今被这黑衣一衬，更显得清透如玉，仿佛一碰就碎。
偏生他眉眼间那股风流劲儿半点不减，扫个地都能扫出几分潇洒来。
真是一副好皮囊。
"姑娘谬赞。"
断弦也不做声，就那立在一旁听他们二人聊天。
"今日采买，可要捎些什么？"
"霜华峰什么都不缺......"
"断弦的茉莉粉，残笺的海棠红。"
说罢也不等二人回应，便往山下走。
既然砚棠只留下这两个丫头，那就说明这二人在砚棠心中地位非同一般，
既然是砚棠的人，那他自然是要上心的。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砚棠的仆人嘛……
自从想通了这一条，张云湛胸中的郁结就散了，
张云湛伸了个懒腰，忽然觉得这玉衡宗的天，蓝得格外透彻。
山道上，他信手折了支野梅叼在嘴边。
梅枝带着晨露，酸甜的滋味在唇齿间漫开。
多好啊……
以陌生人的身份站在他身边。
以仆从的借口光明正大照顾他。
不必担心被认出的惶恐。
不必承受被厌恶的风险。
遇见晨练的弟子便随手抛个果子，碰到洒扫道童又赠把松子糖。
走到山门处，守门长老都忍不住打趣：
"小公子今日气色甚好！"
"托福托福。"
等宗门弟子们都早起去演武堂练剑的时候，
张云湛己经拎着满手物件悠然回转：
左手鲈鱼用柳条穿着，还在活蹦乱跳，
这是要给砚棠炖汤的。
右臂夹着新出的话本子，书店掌柜推进的，
这是给自己解闷的。
腰间丝绦上串着几个油纸包，隐约透出胭脂香，
这是给两位丫鬟带的。
看到蜜饯原本也是想买给砚棠的，
可是张云湛不敢，
那太逾越了。
霜华峰的下人厨房此时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灶台擦得发亮，连窗棂上的陈年油垢都被刮了个彻底。
炊烟袅袅升起，混着鲈鱼汤的鲜香，在晨光中飘散开来。
张云湛挽着袖子，正低头尝着汤的咸淡。
他特意少放了姜，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我死后成了清冷仙尊的白月光》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怕沈砚棠嫌辛辣，又撇去了浮油，只留清透的汤底。
鲈鱼肉剔得极净，半点刺都没有，汤里还浮着几片嫩笋。
"残笺。"
他头也不抬地唤了一声，将汤碗小心放进食盒，又取出一盒海棠红的胭脂，随手搁在上面，"帮个忙？"
残笺抱着手臂靠在门边，看着这个小公子正日里的忙活，倒是有趣。
她盯着那盒胭脂看了半晌， 突然嗤笑一声："公子这是贿赂我？"
"哪儿的话。"
张云湛指尖轻轻敲着食盒边缘，笑眯眯的说:
"沈堂主金口玉言不让我在他面前碍眼，
可我既然住进来了，总得尽些本分不是？"
"仙尊未必会吃。"
张云湛笑着说："送不送是我的事。"
他转身去擦案板，背影挺拔如松：
"吃不吃..."
"是他的自由。"
暮色染窗时，那个描金食盒静静躺在灶台上。
张云湛打开食盒的盖子。
凝着油花的汤面映出他模糊的倒影，鱼肉依旧保持着精心摆好的莲花状。
瓷勺"叮"地碰在碗沿。
第一口，腥气窜上鼻腔。
第二口，寒意沁入齿间。
第三口...
"张云湛。"
清冷的声音像一柄剑，瞬间将他钉在原地。
张云湛的指节死死扣住碗沿，青筋在苍白的手背上格外分明。
他不敢抬头："仙尊来了……可是这汤...不合口味？"
沈砚棠的靴尖映入眼帘。
"你不必再做这些，宗主说的那些话你也不必在意，我知你只是暂且避难，
况且……我...也吃不下什么。"
张云湛猛地抬头，眼中水雾未散："可是身子不适？我认识沧州最好的大夫..."
"与你无关。"
"那至少..."
"张云湛，我说了……与你无关。"
寒风穿堂而过。
"我...不需要仆从。"
张云湛突然笑了，眼底却一片赤红："那我能做什么？”
我能为你做什么才能弥补我的错，
我把你毁了……
三年前你为何不在我犯下大错之前就一剑砍了我，非得等到……
张云湛闭眼，执拗的说：
"明日我改做素斋。"
"不必。"
"那后日试试甜粥？"
"你..."
"或者大后日的梅花酥？总有一款..."
"合您胃口。"
沈砚棠的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
他看着眼前这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明明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矜贵人少年，
此时正固执地仰着脸，眼底水雾未散，却偏要扯出个笑来。
"......"
沉默半晌，沈砚棠终于闭了闭眼，像是妥协般，极轻地叹了口气。
"......明日。"
他嗓音低哑，像是不习惯说这样的话，却又不得不开口。
"......喝粥。"
张云湛一怔，随即眼底骤然亮起，像是被点燃的星火。
沈砚棠却己转身，白色衣袍在风中翻飞，背影依旧冷峻如霜。
只是临走前，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也不必起的太早。"
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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