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踏入千相身后那扇幽深的门。
就在沈砚棠不经意回眸的刹那，身后的景象令他骤然驻足，
千相的身影竟己化作一尊青石雕像，足踏九品莲台，衣袂翩跹如飞天之势。
石像双目轻阖，眉间那点朱砂却鲜艳如血，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原先悬浮的万千面具尽数消散。
沈砚棠的指尖无意识攥紧。
那石像低眉敛目的姿态，与方才蛊惑人心的魔佛判若两人，倒真似一尊超脱红尘的菩萨法相。
"看什么？"
叶夙铭顺着他的视线回头，也看见了千相的变化。
沈砚棠凝视着石像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慈悲笑意：
"没什么。"
他反手扣住叶夙铭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走吧。"
叶夙铭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惹得心头一热，故意凑近了些：
"原来咱俩都纠缠这么多辈子了，就上辈子出了岔子，我居然转生成魔族，还死不了......"
"是人是魔又如何？"
沈砚棠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声音却清晰地传来，"我认的从来只是叶夙铭。"
这句话像一簇火苗，倏地点燃了叶夙铭胸腔里积压的热意。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
竟把沈砚棠想成那高悬九天的明月，以为对方只是兴起时垂怜一瞥。
即便这人为了救他弄得满身伤痕，他也不敢相信......
"砚棠，"
叶夙铭突然站定，声音低了下去，"对不起，刚才我被自己的心魔困住了。"
沈砚棠背影一僵。
他何尝没有心魔？
那些幻境里叶夙铭声泪俱下的"我恨你，沈砚棠，我恨你。”
至今还在在刺痛他的心。
"既是心魔..."沈砚棠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岂是轻易能摆脱的？"
叶夙铭突然抬头，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像是终于等到主人回家的小狗，湿漉漉地望过来：
"砚棠，此后心无魔，唯你是神祇。"
沈砚棠呼吸一滞。
他当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那些轮回里的血海深仇，那个雨夜的心碎绝望，都被这一句话轻轻抹去。
他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却在对方得寸进尺凑近时突然转身。
“什么神邸……我只是修士还未飞升……”
况且也不那么想飞升。
“对了砚棠，刚才你都看见了什么？你的心魔幻境里有我么？”
沈砚棠不自然的板起脸，岔开话题。
"这地图……
你跟谢庭钰研究过了？"
叶夙铭的手还悬在半空，闻言眨了眨眼，随即笑得更加灿烂。
他太熟悉沈砚棠这套转移话题的把戏了，那泛红的耳尖早就出卖了主人。
"传音玉牌只能传音，我大概给他描述过地图都画了什么，
那裴落樱当真聪明，我这边口述他那边作画，应该画个八九不离十。"
沈砚棠唇角微扬："你这个外援...倒是好用。"
两人沿着幽暗的地宫甬道前行，手中的传音玉牌泛着微光。
谢庭钰的声音从玉牌中传出："往左看看有没有暗门。"
叶夙铭用剑鞘敲了敲左侧石壁，发出沉闷的回响：
"确实有个暗门。"他转头看向沈砚棠，"这小子真厉害，他若是此时也在，我们可就更省事了。"
沈砚棠伸手在石壁上细细摸索："你好歹让他歇歇，小九伤成那样，他哪有心思丢下小九，况且此地太过危险。"
"哎呀，"
玉牌那头传来谢庭钰带着笑意的声音，
"沈仙君在关心我啊，还怪不好意思的。"
他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关切，"不过好些日子没听见你的声音了，一首是叶公子联系我...莫非是您受伤了？"
沈砚棠对着玉牌平静道："我无碍，之前只是在修炼，多谢关心。"
"那就好，我家小九也好多了，你们两个也要好好的，平安归来。"
谢庭钰继续说道，"你们找找附近有没有特殊壁画或者标志...地图上这里画了个莲花，应该是某种提示。"
两人停下脚步，借着玉牌的微光仔细查看西周。
石壁光滑平整，既无壁画也无雕塑。
"奇怪..."叶夙铭皱眉，"什么都没有。"
沈砚棠突然蹲下身："等等。"
他拂去地面厚厚的灰尘，露出一个几乎被磨平的莲花刻痕，"是这个。"
"等等！"谢庭钰的声音突然从玉牌里急急传来，
"你们先别乱动！"
叶夙铭的指尖悬在莲花浮雕上方："怎么了？"
"我在谢家古籍中见过一段'莲开七瓣见真章'。"
谢庭钰语速飞快，"你们看看花瓣上是不是刻了字？"
沈砚棠俯身拂过青铜莲台：
"有梵文。"
他的指尖依次点过花瓣，"天、地、人、佛、魔、鬼、仙。"
叶夙铭突然指向莲台边缘："这儿还有小字。"
两人凑近看去，只见斑驳的铜锈间刻着：万法皆如
"七星孔洞..."沈砚棠数了数莲心处的凹陷，"正好对应七界灵枢。"
谢庭钰低声道："是不是要要斩断什么才看开……，选什么呢？"
叶夙铭突然一掌拍在"魔"字花瓣上："我选这个。"
笑话当然斩断魔族身份呀，他不想当魔族让砚棠难做。
几乎同时，沈砚棠的指尖按上"仙"字花瓣。
不想飞升成仙留夙铭一个人。
“没反应！”
"那便是错了！"谢庭钰思考片刻说:
"要不试试想要选择留下什么？而不是斩断什么？"
沈砚棠皱眉："也好。"
"那就重选，
砚棠你要选什么？"
沈砚棠抬眼看看叶夙铭，叶夙铭喉头滚动间好像就懂了对方的选择。
这次两人的手同时落在"人"字花瓣上。
青铜莲台突然发出"咔嗒"轻响。
七枚孔洞射出金光，在空中交织成文字：
不执于仙，不堕于魔，方得始终。
叶夙铭吹了声口哨："这算什么？"
"是偈语。"
沈砚棠盯着逐渐裂开的地面，"看来我们选的它认可。"
谢庭钰长舒一口气："下面是什么？”
两人俯身凑近地面，只见莲花机关开启后，中央露出一个形状奇特的孔洞。
"这是何物？"沈砚棠皱眉，盯着那一寸宽的扁平孔洞。
叶夙铭眯起眼睛："看着像是钥匙孔。"
他转头对着玉牌喊道："谢公子，地图上有没有画钥匙什么的？"
谢庭钰的声音带着杂音传来，他似乎在跟裴落樱商议：
"钥匙孔……你们先等等……让我们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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