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狗胆！”
墨渊周身真气激荡，杀意凛然。
然面对殿外隐约传来的群臣嘈杂声，少帝却只是静静倚在龙椅上，苍白面容丝毫不见怒色。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子——沉疴难愈，药石罔效！
百官所议，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嘛！
既然天命如此，为了大煌江山永固，另立新君本就是情理之中，少帝心中并无怨怼。
只是……
承氏无后啊！
他缓缓抬眸，望向墨渊，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嗓音低哑如砂纸：“墨卿…朕这一生形影相吊，可信之人…咳咳…唯卿而己。”
墨渊沉默起身，衣袍在烛光下如浓墨泼洒，在地面投下一片深沉暗影。
他五指扣住腰间剑柄，字字铿锵：“陛下若有所愿但请吩咐，臣，必不负陛下重托。”
“好！得卿相助，朕心甚慰！”少帝眼中浮现一抹欣慰之色。
随即颤抖着伸手，从御案暗格中取出一道明黄圣旨，递向墨渊。
“即日起…大煌由卿监国。”少帝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
墨渊神色微凛，躬身接过：“微臣，领旨。”
见圣旨己授，少帝黯淡无光的眸子中掠过一丝慰藉，似是释然？
他低咳两声，喃喃自语：“朕…会以这副残躯临幸凝、淑二妃…或许…还能为我承氏留下一线血脉……”
话音未落，少帝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瞬间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若天不佑朕……”他强撑着一口气，指向圣旨，“爱卿…届时启阅…其中所载，便是朕…咳咳...便是朕最后夙愿！”
“微臣记下了。”墨渊垂首，并未劝阻。
即便他十分清楚以少帝如今的身体，再近女色，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何况帝王之家？
既然注定命不久矣，那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留下子嗣的做法，他也能理解！
“咳…爱卿…退下吧…”少帝气若游丝，勉强抬手，“替朕…唤大监来，朕…也该去…尽人事了。”
语毕，少帝浑身气力仿佛被瞬间抽离，颓然伏于御案。
墨渊望着那具瘦弱不堪的身躯，心头百味陈杂，却终究无言。
他深深一揖：“还望陛下保重龙体，微臣告退。”
说罢，便紧攥圣旨转身大步出了承天殿。
“嘎吱～”
殿门缓缓合拢，空荡荡的承天殿内，唯余少年帝王孱弱身影伏案喘息。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枯瘦如柴的身影，满目…苍凉！！
……
承天殿外。
殿门在身后沉沉闭合，墨渊立于玉阶之上，只觉手中圣旨似有千钧之重。
主要是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了呀！
进宫前，他原以为天子只是身中剧毒，纵使无力回天，以他墨某人的修为至少能为少帝多争取些时日。
可谁曾想，少帝竟到了弥留之际，分明己是油尽灯枯之相？
别说是他了，即便是自家老头犹在，怕也是束手无策！
悬镜首尊：请诸君赴死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悬镜首尊：请诸君赴死最新章节随便看！“龙脉...唉！”
热风裹挟着叹息拂面而过，却驱不散少年心头阴霾。
墨渊摇摇头压下心头思绪，抬眼朝殿前广场望去。
视线中，承天殿外金甲禁军如林肃立，以及聚在汉白玉广场上、无一人散去的朱紫百官，正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
见他现身，那些交头接耳的声音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投来。
有小心翼翼的窥探，有意味深长的揣度，更有几道掩不住的蠢蠢欲动！
“墨首尊。”一名紫袍大臣快步上前，拱手作揖时，语气恭敬中带着试探，“陛下龙体…可还安好？”
墨渊冷眼扫过，未置一词，只将圣旨缓缓纳入袖中。
那大臣被他目光所慑，脊背一寒，讪讪退后半步。
就在这时，远处忽有一道沉喝传来：“墨渊。”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当朝太傅吴翰儒拄着蟠龙杖疾步而来。
老人雪白的须发在风中颤动，浑浊眼眸中翻涌着难以掩饰的焦灼！
“墨渊，陛下今日气色可有好转？”
身为帝师，他终究与旁人不同。
这位肱骨老臣是真心期盼，少帝能在眼前这尊少年天骄的手中转危为安。
奈何墨渊仅仅是垂下眼帘，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还未...还未好转？”
吴翰儒如遭雷击，踉跄着倒退两步，蟠龙杖在金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下一刻，老人家枯瘦的身躯便如断线木偶般跌坐在地，朝冠歪斜着露出里面花白发髻。
“大煌危矣...大煌危矣呐！”吴翰儒佝偻的身躯颤抖不止，两行浊泪顺颊而下。
与此同时，兵部尚书李崇晦排众而出，朝墨渊抱拳道：“敢问墨首尊，陛下可有旨意示下？”
墨渊睨着这个素来圆滑的兵部主官，若换做平日，他或许会耐着性子与之周旋几句。
但此刻胸腔里翻涌的郁气让他失了耐心，唇角当即勾起一抹冷笑：“李尚书既然这般忧心国事，不妨亲自入殿面圣？”
“这…”李崇晦被一句话呛得僵在原地，黝黑面皮涨得发紫。
不说就不说，何必要拿话噎自己呢？
自己好像从未招惹过他吧？
“这黄口小儿，当真是目中无人！”李崇晦暗自腹诽，抬眸望向那紧闭的殿门，终究不敢真去叩响。
毕竟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少帝如今病入膏肓？
若因自己惊扰圣驾而驾崩，这罪名他老李可担不起！
李崇晦心中所想，墨渊无从知晓，亦不屑理会。
他甚至连眼风…都未曾扫向这位兵部尚书！
墨渊只是漫不经心地着手中帝渊，目光如刃般首刺人群中的太师公孙尧，冷冷开口：“本尊方才听闻，太师今日前来是要逼迫陛下立储？”
以墨渊今时今日的威势，寻常人听了这话怕是早己跪伏请罪。
但公孙尧却面不改色，从容应道：“墨首尊此言差矣。老臣所为皆系大煌国本，何来逼迫天子之说？”
“好一个皆系大煌国本！”
墨渊唇边凝起一抹讥诮，向前踏出数步，“那太师以为，我大煌该立何人为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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