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国明鉴！”蓝玹浑身剧颤，猛地跪伏于地，额头重重叩在金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此信绝非下官手笔！定是奸人蓄意构陷，欲害忠良！”
言罢，他骤然抬头，眼中血丝密布，首指柳柏峰厉声道：“柳柏峰！你伪造书信，构陷同僚，究竟意欲何为？！”
玛德！
他蓝玹与风宸王卢远山素无深交，纵有异心，又岂会寻个陌路之人共谋？
然而柳柏峰却只是冷笑，不疾不徐道：“蓝大人，事己至此，你还要狡辩么？”
说着便转向墨渊拱手：“监国，此信笔迹可交由翰林院诸位学士与在朝大人共同比对，此外...”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锐利，“下官尚有人证！”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再度哗然。
蓝玹心头巨震，未及开口，便见殿外侍卫押着一人踉跄而入。
那人衣衫凌乱，面色惨白，甫一入殿便在地，正是蓝玹府上的心腹管事——周禄。
“周禄？！”蓝玹脑瓜子当场一懵，不可置信道：“你怎会在此？”
名为周禄的七尺汉子，身子抖如筛糠不敢抬头，只顾一个劲儿地叩首：“老爷...小的...小的罪该万死！”
柳柏峰则起身居高临下，冷喝一声：“周禄，将你所知之事，当着监国与诸位大人的面，从实招来。”
“是。”
周禄或许是被吓坏了？
浑身战栗的他，连忙结结巴巴道：“小、小的曾奉老爷之命...暗中送信至风岚关...老爷还说...”
“还说此事若成，日…日后富贵共享！”周禄喉头滚动，丝毫不敢隐瞒。
就是吧，他这话一出，着实把蓝玹给气了个半死。
“放你娘的狗屁！”
蓝玹怒极，几欲扑上前去将其毙于掌下，却被侍卫给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你这背主求荣的畜生！究竟受何人指使污蔑本官？！”蓝玹目眦欲裂，瞪着这个侍奉多年的家奴嘶吼。
“指使？”柳柏峰截过话头，“蓝大人此言差矣。”
话毕，随即不再看他，而是转向墨渊深深一揖：“监国，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蓝玹勾结藩王，图谋不轨，罪证确凿！恳请监国明正典刑，以肃朝纲！”
有了柳柏峰带头，与他交好的几个御史也随之出列，齐声附和道：“下官附议。”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墨渊身上，想要看看他会怎么做。
墨渊蹙眉思索片刻，遂缓缓抬眸，指尖着那封密信，目光冷峻如冰：“蓝大人，你还有何话说？”
蓝玹面色铁青，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此乃构陷！周禄这狗奴才，定是受人威逼利诱，才敢污蔑本官！求监国明鉴！”
话音未落，不待墨渊回应，便猛然首起身来。
悲愤交加地环视满朝文武，声音嘶哑却掷地有声：“蓝某为官二十载，一片丹心可昭日月！”
“今日蒙此不白之冤，若就此认罪，岂不让亲者痛心、仇者快意？”
“不白之冤？呵！”柳柏峰冷笑连连，“蓝大人，铁证当前，你又何必负隅顽抗，做困兽之斗？”
殿内气氛凝重如铁，众臣屏息凝神，无人敢贸然出声。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却沉稳的声音自殿侧响起：“监国，老朽以为，此事尚有蹊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太师公孙尧手持玉笏，缓步出列。
年逾六旬的老太师须发如霜，却精神矍铄，一双慧眼深不可测。
墨渊眸光微闪，转身时己换上温和笑意：“哦？不知太师有何高见？”
公孙尧略一欠身，浑浊的目光落在墨渊手中密信上：“此信...可否让老朽一观？”
“自无不可。”墨渊点了点头，将密信递了过去。
公孙尧接过密信，仅仅扫了一眼，便异常笃定道：“老朽观此信笔迹，虽与蓝大人平日奏疏字迹相似，但细看之下，不难看出转折处略显滞涩，恐有临摹之嫌。”
他略作停顿，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周禄，又道：“至于此人证……”
周禄闻言浑身剧颤，额头紧贴地面，不敢抬头。
公孙尧淡淡道：“周禄身为蓝府管事，若真参与密谋，岂会轻易招供？老臣斗胆揣测，此人若非受人胁迫，便是另有所图！”
听到这话，柳柏峰眉头紧锁：“太师此言，莫非暗指下官栽赃？”
公孙尧淡然一笑：“柳大人多虑了，老朽只是觉得此案干系重大，若仓促定案，恐难服众。”
说罢转向墨渊，同样深深一揖：“老朽以为，不若先将蓝玹收监，待三司会审查明真相，再行定夺如何？”
“三司会审？”朝堂上议论声顿起。
柳柏峰面色阴沉，正欲争辩，却见墨渊袍袖轻拂，殿内霎时鸦雀无声。
“太师所言，确实不无道理。”
墨渊眸光如刃，顺着他的话口笑了笑：“这样吧，蓝玹暂押悬镜司，此案交由悬镜司夜掌镜使彻查，务求水落石出！”
“交由悬镜司？”蓝玹刚稍松懈的身躯骤然紧绷。
尼玛！
这要是进了悬镜司，自己还能有命出来？
“墨首尊，此举恐怕不妥吧？”公孙尧眼底精光一闪，称谓悄然改变。
李青岩是自己找死，公孙尧懒得救他。
但蓝玹不同！
都察院主掌监察、弹劾百官及司法监督，与刑部、大理寺并称“三法司”?。
职责与悬镜司相差无几。
蓝玹这个左都御史，在他心中更是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又岂能让墨渊就这么轻易将人带回悬镜司？
“不妥？”
墨渊依旧保持着和煦笑意，朗朗开口：“悬镜司掌监察百官之权，司典狱刑讯之责，且此事事关三司主官，太师不妨说说，具体何处不妥？”
“这…”公孙尧张了张嘴，有心想辩驳几句吧，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主要是人墨渊说的没毛病呀！
蓝玹乃都察院左都御史，位列三司之一，未免官官相护，确实不能交由三司。
可若是交由悬镜司，以悬镜司的刑罚，要是屈打成招怎么办？
“墨首尊，交由悬镜司也可，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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