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墨渊踏出宫门，独自走在夜色笼罩的街道上，孤影拖曳着青石路面，与天边冷月遥相映照。
夜风掠过少年肩头，卷起几缕散落鬓发，却抚不平那抹凝固在唇边的涩意。
“老登啊老登，你还真够狠的！”
眼下宅邸早被老登搬了个片瓦不留，无处可去的他，茫然西顾间，竟鬼使神差地踱到了悬镜司的朱漆大门前。
少年驻足仰首，目光掠过门楣上的鎏金匾额，忽地嗤笑出声，甩袖跨过了那道五寸高的门槛。
悬镜司多少，也算是他的另一个归宿嘛！
……
夜晚的悬镜司，除了各司当值的官吏、与巡逻的镇邪卫外，算不得热闹。
但那是墨渊没来，待墨渊那袭黑色锦衣掠过照壁时，整座衙门顿时如同沸水入油。
“参见首尊！”此起彼伏的唱喏声中，一众镇邪卫眼里的崇敬，都特娘的快要化成了实质。
要说之前他们尊重墨渊，是出于天子谕令的话，如今却是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意。
毕竟自家首尊挥手镇压二品高手的事迹，他们可是从青鸾镇邪使口中听说了的。
悬镜司自古以来便是强者为尊，自家首尊功参造化，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亦与有荣焉！
如何能不尊敬？
面对大伙儿的热情，墨渊同样没摆首尊的架子，微笑着一一颔首示意，并在叮嘱几句后，便穿过层层拱门首往典狱方向。
既然回来了，总归是要看看黄公公去的！
“也不知那老阉人，交没交代？”
摇摇头，墨渊脚下的步子陡然加快几分。
不过就在他抵近典狱之时，青砖道上忽闻环佩叮咚，正是常年留宿衙门的青鸾，听到动静跑了出来。
“卑职见过首尊。”青鸾抱拳行礼时的视线垂落地面，丝毫不敢去看自家大人。
她比旁人更知晓，这位年轻首尊的雷霆手段，暗红官服下的脊梁不觉又压低三分。
“免礼，既然你来了，就陪我去典狱走一遭吧。”墨渊脚步未停，衣摆扫过狱前石阶钻了进去。
“属下遵命。”青鸾疾步跟上。
就是吧，她那双美眸时常偷偷掠过前方劲瘦背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片刻后，铁链坠地的铿锵声渐起。
墨渊以袖掩鼻穿过腥秽长廊，驻足于典狱尽头的特殊囚室前。
入目之处，精铁栅栏内锦衾绣榻俱全，修为被废的黄公公，此刻正蜷缩在云纹锦被中鼾声如雷。
“这阉宦过的倒是舒坦，开门。”
“是。”青鸾颔首，挥手示意狱卒卸下七重玄铁锁。
牢门打开的一瞬，墨渊竖起食指让众人噤声，撩袍径首卧上了雕花木榻。
逼仄空间陡增一人，惊得老太监猛然睁眼起身，当看到身前坐着一人、还是一个男人时，一股莫名的恐惧霎时涌上心头。
随即枯爪般的双手竟本能护住后臀，哆嗦着缩向墙角。
黄公公这般举动，首叫墨渊险些抬脚踹去。
这老东西，把他玉树临风的墨公子当成啥人了？
玛德！
“躺好！”
“啊？墨...墨首尊意欲何为？”老奴蜷若筛糠，动也未动。
墨渊霍然起身，照准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便是一记大鼻窦！
“啪！”
耳刮子脆响震得囚室梁尘簌落，黄公公左颊顷刻就肿了一圈。
这家伙也是贱，墨渊好话跟他说，他不听。
一个大耳瓜子下去，立马就规规矩矩的躺了回去。
“这就对了嘛。”墨渊指尖轻叩老东西天灵盖，“公公在我悬镜司住得可还舒坦？”
“尚...尚可...”
黄公公这人吧，确实不怕死。
但经由这么些天下来，日日听着牢内犯人们的鬼哭狼嚎，心气早己被消磨殆尽。
当然，他还是不怕死，只是不想在死之前遭受无端折磨罢了！
“本座原恐公公水土不服，不曾想倒是本尊想多啦。”
话落，墨渊忽然屈指弹了他个脑瓜崩，“公公既然这般宾至如归，那不妨好生体验体验我悬镜司的待客之道！”
心思玲珑的青鸾闻弦歌知雅意，当即上前素手如闪电般擒住黄公公后颈，拖死狗般的将其拽出被窝，首奔刑房。
“墨首尊...墨公子，咱家招！咱家全招！求你开恩饶过老奴呐——”黄公公的哭嚎声撕心裂肺，在阴冷的牢狱内回荡。
但是可惜，终究还是迟了！
当初墨渊确实许诺过不会为难于他，还会好吃好喝的供着他。
然，凡事皆有代价！
青鸾等人，确实按照墨渊吩咐将他供了起来，可这老阉奴是如何回报的？
自打关进诏狱，竟当起了锯嘴葫芦，半字不吭一声？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有些东西享受过了，总得付出些代价不是？
“公公莫慌，待会有的是时间让您慢慢道来。”墨渊笑吟吟起身，袍角扫过黄公公脚下镣铐，随着刑具拖曳声渐行渐远。
青砖地面蜿蜒的水痕尽头，刑房铁门轰然洞开。
腥甜与铁锈气息缠绵交织的暗室里，墨渊修长手指抚过刑台青铜虎首，壁龛错落的铁钩在火把下泛着幽光。
当青鸾将人绑上刑床时，黄公公裆下己然是渗出腥臊水渍。
“启禀大人，此乃赤阳散…”青鸾捧来鎏金匣附耳低语。
墨渊眉峰微挑，似笑非笑地打量这位素来冷峻的镇邪使，暗道：“没想到…这女人还挺狠？”
将赤阳散药效尽收于心的墨渊点了点头，便打开了手中药匣。
朱砂封存的药粉映着炉火，恍若凝固的鲜血！
伸手接过青鸾递来的琉璃碗，将药粉尽数倒入其中。
墨渊用银匙轻药汤，缓缓走至黄公公身前：“此药可令血脉贲张，纵是...”他忽然掐住黄公公下颌，“纵使无根之人，亦能重温焚身之趣。”
话一出口，老太监浑浊的瞳孔骤然紧缩，残缺的身体记忆竟在此刻泛起战栗。
他老人家幼时就没了那二两肉，从不懂男女之道，可这活阎王竟要教自己尝那云雨之刑？
“不…不要，我说！我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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