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晨光初透，在屋顶待了整整一宿的墨渊起了身。
早朝他是懒得去的，去了也是听那群老家伙喋喋不休，属实没什么意思。
与其听他们聒噪，倒不如沐着朝阳打坐来得自在。
然而墨渊五心朝元的姿势尚未摆稳，便见悬镜司门前卷起一阵尘烟。
尤必用抱着半人高的卷宗疾步而来，抬头望见檐上人影时骤然止步：“拜见首尊，属下幸不辱命。”
墨渊眼底掠过了然。
尤必用能大清早的赶过来，铁定是青鸾那女人半夜去寻的他！
“上来。”
“是。”
尤必用鹞子翻身掠上屋脊，卷宗在琉璃瓦上铺开晨光。
“大人，徐三江此獠的背景，着实不凡呐！大人您看…”
话毕，取出一本墨色小楷打开，记载着徐三江三代谱系的小字，赫然映入眼帘。
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当属徐天功绩！
“征西瓦，定凝月，万民拥戴？本可裂土称王之际，却蹊跷归隐？”墨渊指节叩着“裂土称王”西字。
别的事情他都清楚，唯独裂土称王一事，徐三江那夜可是半字未提！
“莫非…徐三江想重铸父辈荣光？”
想到此，墨渊眸子如刀望向尤必用：“凝月藩王何人？”
“睿贤王——杨不凡。”
尤必用翻出鎏金封皮的宗卷，侃侃而谈：“说起此人，唯命好二字！”
“徐天前脚刚刚归隐，他后脚便受命征伐凝月，恰遇徐家二十万大军群龙无首，方让其不费一兵一卒的拿下了凝月关。”
“收编二十万徐家军的他，也理所应当的成了九藩兵力之冠，风头一时无两。”
说到这儿，尤必用抬眸试探性的问道：“大人，可是此人有问题？”
“呵呵～睿贤王有无问题，本尊不知，但徐三江一定隐藏着莫大筹谋！”
墨渊这话，并非是无的放矢。
徐天既能亲率徐家军摧城拔寨，首抵凝月关，徐家军之实力自是不容小觑。
徐家军本为徐天一手创立，虽己归降大煌睿贤王麾下，然难保其部众未存异心啊！
试想当年，若徐天未曾归隐，而是裂土称王的话，他们可皆是开国功臣。
而今，本应有着从龙之功的他们，却化作营中戍卒，这般巨大的落差之下，安知不会有人暗中勾结徐三江这个徐家嫡脉？
若情形果真如此，徐三江的行径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啧啧～蛰伏多年，甘愿抛妻弃子，甚至不惜得罪都察院岳丈…”
“徐三江啊徐三江，你这般隐忍的背后，想来所图甚大吧？”
墨渊眼底精光闪烁，指节轻屋顶青瓦沉吟道：“暗合天罡之数的牌位，既昭示人数，莫非亦在隐喻徐家死忠？”
话音方落，他霍然起身：“老尤，接下来本尊需往凝月走上一遭。”
“灵州事务就由你全权节制，若徐三江稍有异动…”腰间悬镜令随着转身划出寒芒，“无需上禀，即刻拿下！”
“属下领命。”
尤必用拢在袍袖下的手指微颤，能执掌悬镜司情报机要，他自然明白首尊深意。
只是想到如今北荒王叛旗猎猎，难保睿贤王那边不会暗潮涌动，更遑论还有二十万徐家军在枕戈待旦？
尤必用忍不住谏言道：“大人，不若由属下赶赴凝月，您坐镇灵州如何？”
“哦？”
墨渊细细打量着这个鬓角染霜的中年下属，他是真没料到，尤必用居然能说出这话？
难道尤必用不知，以他的实力去往凝月关，注定会十死无生嘛？
恐怕他还真的知晓，所以才会说出此言。
“先是青鸾，再到尤必用，这悬镜司一个个的还真是…”
“挺好！”
墨渊眼底浮现笑意，伸手拍了拍尤必用肩膀：“放心，本尊若是想走，这天下无人拦得住本尊。”
墨渊有这个自信。
除非自家那老登出手，否则要论身法一道的话，天下还真就无人能出其左右！
望着首尊信心十足，尤必用埋头思索一二，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但是他同意了，屋内始终留意墨渊的青鸾，却是急了！
眼下大祭酒己出大煌，墨首尊若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届时……
窗棂忽震，青鸾裹着玄色披风破窗而出，“断罪司三百缇骑、镇渊司八百弩阵随时可发——请首尊恩准我等随行！”
“你来凑什么热闹？”墨渊捏了捏眉心，无语望苍天。
忠心固然可嘉，可带上他们的话，无疑是带了一堆累赘呀！
不仅墨渊无语，尤必用闻言更是沉声呵斥道：“青鸾，休要胡闹！”
被两人这么一整，青鸾顿时樱唇紧闭，眼眶泛起了水雾。
她分明是忧心首尊安危，怎么就成了胡闹？
不过尤必用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青鸾还真就不敢顶嘴，只得将满腹委屈咽回喉间。
少女这副欲泣模样，倒叫墨渊太阳穴突突首跳。
好家伙，这是什么鬼？
“青鸾，你身为镇邪使，护京都无虞乃是你分内之责。”
墨渊刻意放缓声线，目光掠过皇城连绵的琉璃瓦，“再者蓝玹几人也需你盯着，此次你便留在京城吧。”
话己至此，青鸾只好垂首盯着披风下摆的褐色丝线，闷声挤出个：“诺。”
“行啦，去备匹快马，本尊也该出发了。”
“是，属下告退。”
尤必用拱手施了一礼，转身收起卷宗的同时，还不忘将青鸾给带下屋顶。
“你这丫头，今日怎的失了分寸？”
“尤叔...”青鸾耳尖泛起薄红，落地时绣鞋在青砖上拧出半圈。
这般小女儿姿态，着实令尤必用感到些许陌生。
他忽然凑近端详青鸾染霞的面庞：“莫非你这丫头对首尊...”
“尤叔你说什么呢？首尊他尚未及冠，我这半老徐娘怎配得上人家？”青鸾慌得连退三步，罗帕掩住涨红的脸颊转身便逃。
“难道是我想多了？”
尤必用捻着灰须摇头，思索未果，索性转身去了马厩。
殊不知，微风送来两人断续对话，惊得少年踉跄半步，险些坠落屋顶！
“天地良心！小爷我什么都没做，应该…一定不能吧？”
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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