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城长街，剑穗在风中轻晃。
少年指节反复叩击着剑鞘暗纹，眸中血色如潮汐翻涌。
红纱随风拂动的青鸾跟在他身后半步，时而望着少年清瘦背影蹙眉，时而垂首盯着青砖缝隙，不知在想些什么？
市集喧嚣扑面而来，糖画摊子飘着焦香，胭脂铺前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在空气里打着旋，却始终化不开美人眉间凝着的愁绪。
两人沉默着走过三条街巷，青鸾终于忍不住，伸手拽住了少年衣角：“首尊是想…大开杀戒？”
“是！”墨渊驻足凝视着剑身寒芒，嘴角扯出冷冽弧度，“可如今还差些火候。”
话落，剑鞘突然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惊得远处卖糖人的老翁缩了缩脖子。
青鸾所言，正是他心中所想。
既然九边藩王注定要死，那何不趁着眼下时机，彻底将其连根拔起，将兵权尽收囊中呢？
但也就像他说的，眼下尚欠些火候，主要还是实力不足！
虽说当初在凝月关下，孤身震慑千军出尽了风头，可那终究是杨不凡未动真格。
若当真交手，他墨某人少不得要落个仓皇败走的下场。
人力终有穷尽时啊！
将纷乱思绪逐出脑海，顺势将青鸾揽近身侧温言道：“别担心，此事我自有分寸。”
为防这女人再生忧虑，墨渊索性转移话题：“你且说说这武者若要破境速成，当循何法？”
“破境？”
听到这话，青鸾立时忆起首尊在城主府的言论，瞬间便洞悉了墨渊意图。
不过尽管她此时忧心如焚，还是强忍着未形于色，垂首应道：“实战！生死之战！”
“是啊，生死之战！”墨渊指尖掠过佳人樱唇轻笑，“不知本尊的青鸾，能否为我拟份江湖顶尖高手的名录？”
若在平日，这般狎昵举动早该惹得青鸾耳尖绯红，含羞薄嗔一句的。
然而此刻她却喉间苦涩漫涌，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以你如今修为，纵使日日搏命，怕也难偿夙愿。”
青鸾并非刻意泼冷水，所言皆是冰冷现实。
大煌疆域辽阔如斯，一品高手却不过五指之数，可想而知破境的难度之大？
就算退一万步讲，即便墨渊真能破境，位列武道一品，那又如何呢？
纵是这般通天人物强闯军营，又怎能敌得过千军万马？
要破境，要敛权，首尊面前唯剩一条血路——神境！
可短短三月光阴，哪怕墨渊天赋再如何的惊世骇俗，恐怕也难逃功败垂成。
时间太短了呀！
“首...墨渊。”
青鸾忽地改换称谓，首次唤出墨渊本名的她，怔怔望着少年被阳光浸透的睫毛，素来克制的情绪霎时弥漫眼底！
她怕！
怕墨渊会为达目的，将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更怕他稍有不慎，出现任何差池！！
“我们回京可好？悬镜司诸事尚需经营，天下战乱也自有文臣武将担着，你何苦...”
话音未落，墨渊忽地将人拽进怀里，指尖缠绕着流云般的青丝，柔声安抚道：“莫怕。”
这位素来恪守忠义的悬镜司镇邪使，竟愿为自己而背弃天下，墨渊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青鸾所言，其实分毫不差，藩王作乱自有庙堂应对百官应对嘛。
作者“勾栏烈马”推荐阅读《悬镜首尊：请诸君赴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这个悬镜司首尊本应监察百官、镇守江湖，何须搅入这滔天浊浪？
毕竟这天下大势无论如何变迁，只要父亲还在世一日，墨家便能在乱世中稳如泰山。
何必这般折腾自己？
奈何，墨渊有他自己的打算！
少年下颌抵在青鸾发顶，望着长街尽头将倾的夕阳，缓缓开口：“帮我誊录份名录便回京罢，回京等我，听话。”
墨渊不容置喙的语气坠地，怀中人挣扎的幅度终是渐次微弱，唯余温软吐息若有似无地濡湿少年襟前银纹蟒绣。
这般僵持良久，才听得一声裹着兰息的轻叹：“好。”
青鸾是个善解人意的，既然拗不过墨渊铁铸般的决意，倒不如乖乖听话。
如此，也能让抱着自己的男人少一些顾虑不是？
“万事小心。”
“会的。”
“……”
两人旁若无人的相拥街头，似情窦初开的年龄般依依不舍，首至天色晦暗。。
……
京都，城西。
马蹄声碎，公孙灵羽鬓发散乱地勒住缰绳。
她甚至来不及拂去披风上的尘土，便径首闯入了悬着“万宝书肆”匾额的门楼。
万宝书肆以风月话本闻名京都，最是深受京都贵女喜爱。
公孙灵羽平时虽不看这些，却也听说过万宝书肆的大名。
而此地，则是她挣脱樊笼的第一步！
眼下暮色西合，铺子内早己是人迹寥寥，累了一天的掌柜更是趴在柜台上打盹。
突然！
“哐当”一声，两枚金铤砸在柜台的声响惊得掌柜一个趔趄，老榆木圈椅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
“哪个不长眼...”怒骂戛然而止在喉间，掌柜浑浊眼珠被金光照得发亮，枯槁般的手指本能将金铤拢进袖袋。
“嘿嘿，原来是贵客临门。”他堆起十二分谄笑抬头，这才看清来者。
淡黄罗裙少女，以及身后立着两尊铁塔般的侍卫，一胖一瘦犹如庙里的金刚泥塑！
“小姐是要最近大火的《良家少年暗许芳心》？”
“还是本店的镇店之宝《我与少将军的龙凤八十二式》？”掌柜殷勤地捧出锦盒。
公孙灵羽：？？
这都什么破书名？
“姑奶奶什么都不要！”
少女忽然倾身，将一柄泛着幽光的短匕首接甩在柜台：“本姑娘要你书肆之人代笔，写一本以我为主的话本，可能做到？”
“您只管吩咐！”掌柜被吓得浑身发颤，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无论缠绵悱恵还是虐心断肠...”
“写我！”少女指尖弹出一张百两银票，置于柜台，“就写公孙灵羽痴恋某位天骄，非君不嫁。”
说罢，她再度逼近半步，拾起匕首在掌柜眼前晃出寒芒，“内容你自己编，但三日后，姑奶奶要这话本传遍京都每个角落！”
“明白？”
当啷——
掌柜跌坐在地，冷汗瞬间浸透后襟。
他能混迹京都，又岂能不清楚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
公孙灵羽…那可是复姓公孙的女子呀！
他若接了这活计，岂不是老寿星吃砒酸——找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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