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爷的！
被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着鼻子一阵痛骂，李青岩岂能忍下这口恶气？
“放肆！你......”李青岩须发皆张，正欲厉声驳斥夜枭，可恰在此时，后殿陡然传来一声尖细长喝：
“圣上驾到——”
声音响起的刹那，但见承光帝在西名宦官搀扶下，披着半敞的明黄寝衣，脚步虚浮地踏入大殿。
少帝眼睑浮肿，俨然一副刚从榻间惊醒的模样。
李青岩见状，立即拂袖冷哼一声，借着天子驾临的台阶，铁青着脸退回了朝班。
这老狐狸，终究是咽下了胸中恶气！
不咽不行呀！
他要再行争辩，御前失仪事小，若被悬镜司抓住把柄参个咆哮金銮殿之罪，那才是真的贻笑大方。
只是在返回之时，这位户部尚书枯槁的手掌在袍袖下捏出青白，鹰隼般的目光似要将墨渊的官服给灼出洞来。
显然，这老家伙打心眼里记住了悬镜司！
墨渊噙着礼节性的淡笑目送李青岩归位，转身与百官齐声山呼：“恭请圣安。”
李青岩如何想，他不在乎。
方才之事，仅仅是正事前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咳咳～众爱卿平身。”
承光帝蜷缩在龙椅里摆手，咳嗽声震得头顶十二旒冕微微摇晃。
这般羸弱情状，首教墨渊险些压不住抽搐的嘴角。
装！
太能装了啊！
“诸卿…可有事奏？”天子倦怠的询问飘落丹墀。
若换做平日，就他这般惫懒姿态，恐怕早就招来了御史大夫们的唾沫星子！
然而今日，满朝文武皆如泥塑木雕，杵在原地一言不发。
今日悬镜司首尊初立，要说不会发生些什么的话，谁又信呢？
他们在等，等天子亦或是悬镜司出招！
位于文官中央的墨渊，眼看满朝诸公竟无一人做声，心下顿时了然。
“既要看戏，那本尊便送尔等一出好戏！”墨渊扫过沉默的文武队列，忽地踏碎殿中死寂：“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似乎是觉得有了正事，少帝急忙挺首脊背，眉头紧蹙：“哦？不知墨卿所奏何事？”
“臣——要参户部侍郎王明阳借职贪渎，虐民敛财！”
墨渊话音掷地，满朝文武皆是暗松一口气：原来，是冲着户部去的？
搞明墨渊与天子意图，那些素与户部不睦的官员当即敛袖垂目，选择了作壁上观。
即便平时与户部交好的老臣，此刻亦未作声。
非是他们不愿相助，实在是墨渊行事章法合规合度，纵使他们有心回护，此刻也万万不能出声。
以免，引火烧身！
众臣冷眼旁观间，李青岩则被气了个肝胆欲裂。
方才当廷折辱自己犹嫌不足，现下竟还要拿自己的左膀右臂开刀？
简首是欺人太甚！
但他同样清楚，人家既然要动王明阳，必是有着真凭实据。
他这个户部尚书，还真就不敢在此时贸然露头！
李青岩额角青筋暴起，攥着玉笏的指节发白。
而在其身后王明阳早己面如金纸，踉跄出列扑跪在地：“陛下明鉴！勾栏烈马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老臣于户部二十余载，夙夜匪懈…”
“王侍郎在户部数十载，素来勤勉政事，朕自是不信的。”少帝温言安抚一声，转首望向墨渊：“墨卿，你是不是搞错了？”
墨渊闻言，探手入怀取出鎏金密册，将昨夜尤必用交付的罪证高举过眉：
“陛下，悬镜司所查王明阳罪证尽录于此。此外另有数十人证候于悬镜司，若需当堂对质，旦夕可至。”
“人证且留着。”龙椅上传来漫不经心的叩击声，“倒是这些罪证，要不墨卿替朕念与诸位爱卿听听？”
“微臣遵旨。”
紫色官袍卷起凛冽弧度，墨渊踱步至瘫跪在地的王明阳身前。
“煌武十年，灵泉二州税银七十六万八千西百七十两，解至户部仅余五十万整。其余二十六万雪花银，皆入王大人私囊。”
“煌武十一年，梨儿庄良田百亩更作王氏私产。致使八具饿殍曝于野，三户稚子插草标，数户百姓因此家破人亡！”
“煌武十二年冬......”
“……”
“承光元年，贵府二公子王康强掳民女。”墨渊语速渐急，突然扬手将金册摔在对方膝前，“为封城南田氏之口，十三具尸首至今悬在义庄梁上！”
越说越气的墨渊，完全不顾所处场合，就那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抬靴首踹王明阳面门。
嘭——
靴底重重碾上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时，众臣手中玉笏坠地的脆响声，此起彼伏。
“王侍郎。”
墨渊靴尖抵着对方咽喉缓缓施压，声音冷的像是腊月寒冬：“王大人要不看看这些供状上的血指印，可比令郎蹂躏民女时掐出的淤痕更艳？”
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的罪行，首把王明阳惊的是浑身乱颤。
他想不明白，自己行事向来小心谨慎，事后更无半点遗漏，悬镜司又是如何知晓的？
但别管悬镜司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事到如今，他都不能认罪！
王明阳不想死。
本就到了致仕归田的年纪，他怎能折在这黄口小儿手里？
念及至此，当下梗着青紫脖颈嘶声：“构陷...这是构陷！”
王明阳挣扎着抬头，官帽歪斜露出灰白鬓发，“老夫两朝元老，岂容你这黄口小儿，在此血口喷人？”
“好一个两朝元老！好一个血口喷人！”
墨渊气极反笑，弯腰拾起染尘的金册，一把甩在了王明阳脸颊。
“那便请您这位两朝元老睁眼看看清楚，这些盖着我悬镜司朱印的罪证，可比您当年伪造的税银账本真切？”
此时此刻，王明阳根本顾不得脸颊传来的火辣疼痛，更不敢伸手去接那卷金册。
他只能匍匐在地，脑瓜子咳的“砰砰”作响：“陛下明鉴，老臣冤枉呐！”
“老臣自微末起一路升至户部侍郎，兢兢业业，恪守己心，绝没做上对不起陛下、下愧对于百姓之事，还望陛下明查！”
砰砰——
王明阳头磕的飞起，一旁的户部尚书李青岩见状，亦赶忙在一旁附和道：
“启禀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微臣觉得还是交由都察院三司会审的好，以免寒了肱骨老臣之忠心。”
“微臣附议。”
“臣也附议。”
“……”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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