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深处的药庐里蒸腾着温润雾气，藤蔓缠绕的药架间垂落细碎的光斑，在苏瑾瑜发顶织就流动的金网。
她跪坐在青石碾盘旁，素白裙裾沾满药草汁液，捣药时露出的半截皓腕在雾气中泛着珍珠光泽。
谢云辞握着她的手腕引导研磨，青瓷臼杵撞击声混着龙脑香，在氤氲药气里荡出细碎回响。
这一届的苗疆圣女不善控蛊练蛊，却热衷于草药，这是自从圣女订婚后在苗疆流传出来的奇闻。
"这味曼陀罗需配辰砂压制毒性。"谢云辞俯身时，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
苏瑾瑜睫毛轻颤，琉璃般的瞳孔泛起涟漪，捣药的动作却丝毫未乱。
她突然开口："若改用冰魄草呢？曼陀罗遇寒则凝，毒性是否能转为疗伤的奇效？"
谢云辞的手猛地收紧，他望着苏瑾瑜的侧脸，水珠顺着她鬓角滑落，在锁骨处凝成晶莹的珠。
晨光穿透薄雾洒在她睫毛上，映得那双眼睛澄澈如琉璃盏盛着的春水，却又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邃。
"你.…..你怎会想到用寒性药引？"谢云辞喉结滚动，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作为药谷少主，药谷唯一的传人，他自幼便和草药打交道，从未见过如此聪慧的女子，明明接触药理不久，却总能举一反三。
苏瑾瑜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昨说雪魄草可麻痹蛊虫，那冰魄草寒性更甚…..."
话音未落，后脑传来被噬咬的剧痛，她脸色瞬间惨白，手中臼杵险些坠落。
谢云辞急忙扶住她颤抖的肩膀，指尖触到她后颈凸起的封印，心脏骤然狂跳。
少女发间传来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气，混着曼陀罗的辛香，让他呼吸都变得灼热。
"没事…..."苏瑾瑜攥紧他的衣袖，额角冷汗浸湿碎发，眼神却依旧清亮。
"阿辞，把冰魄草和曼陀罗的配比记下来，"她虚弱地笑了笑，"说不定日后能派上用场。"
谢云辞望着她强撑着写下药方的手，指节泛白却字迹工整。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被称作"傻圣女"的凰烬圣女，远比表面看起来要聪慧危险得多。
而他，从初见到现在，早己将自己的心沉陷进了那双清澈又神秘的眼眸里。
"圣女！圣女！"阿梨清脆的呼喊穿透雾气，少女赤足踩着苔藓奔来，发间野花随着动作轻颤。
竹篮里的火棘果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泛着的光泽，"你看我在忘忧崖摘的火棘果！甜得很！"
苏瑾瑜转头时，发间银铃轻响。
她接过红果的指尖突然僵住——殷红果浆滴落的瞬间，脑海中闪过祭台血红的画面，还有无数蛊虫在体内轰鸣的场景。
胸口突然传来剧烈收缩的疼痛，眼前的世界被猩红色浸染。
她踉跄着扶住药架，青瓷药罐轰然坠地，惊醒了药架上沉睡的曼陀罗花。
"小心！"谢云辞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肢，却见苏瑾瑜死死盯着满地碎瓷中自己的倒影。
那些破碎的镜面里，映出的仿佛不是眼前柔弱的圣女，而是身披龙袍、执掌天下的女帝。
她的瞳孔深处，金芒与幽绿交织闪烁，蛊虫在体内疯狂乱窜，似乎察觉到了记忆复苏的威胁。
"怎么了？可是旧疾发作？"谢云辞掏出随身的银针，却被苏瑾瑜一把抓住手腕。
她望着谢云辞眼中的关切，突然想起昨夜梦中那个同样温柔的眼神——穿着明黄龙袍的男子，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伤口。
阿梨吓得脸色发白，捡起滚落的火棘果："圣女莫怕！我这就去叫巫医！"
"别去.….."苏瑾瑜艰难开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却意外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看着谢云辞腰间的药囊，那里装着能麻痹蛊虫的雪魄草，突然有了主意："阿辞，帮我煎服雪魄草，我...…我想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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