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婆婆泪眼婆娑中记起那段久远的时光。
后来他们才知道，蚩尤救回的两个人这是大胤三皇子萧破军和大燕储君苏世诚。
在养伤的日子里，蚩离带着萧破军和苏世城走遍苗疆。
他们穿过挂着露水的梯田，蚩离教两人辨认能入药的紫茉莉。
萧破军被田埂上的水蛭吓得跳起来，惹得苏世诚和正在插秧的苗女们哄笑。
竹林里，三人跟着老猎手设陷阱。
苏世诚学编竹笼时总被竹刺扎手，蚩离便握住他的手调整竹条走向。
当晚他们用陷阱抓到两只野兔，在溪边生火时，萧破军坚持要用中原的烤法，结果兔肉焦黑，最后还是蚩离用苗疆的香料重新调味。
在苗寨里，黎雪手把手教他们舂糍粑。
萧破军力气太大，把糯米溅得到处都是；
苏世诚则学得认真，成品被月漓笑着评为"最像样子的中原人手艺"。
犹记得那时，苏世城和萧破军伤好之后，三个少年在黎雪竹口前的空地上你来我往地比划刀法。
萧破军的玄铁剑挥得虎虎生风，"啪"地削断蚩离银刀上的苗银流苏。
苏世诚眼疾手快，抬手用玉骨折扇稳稳接住坠落的银片。
"蚩离兄弟这刀法，可比我们中原闺阁里的绣花有趣多了，"萧破军收剑走过来，三个少年男子在晨光中笑意酣然，而月漓和黎雪，黎霜经常并肩趴在竹楼的窗户上向下看。
还有看苗族歌舞那晚，月漓拉着苏世诚跳芦笙舞，他僵硬的动作逗得众人首乐。
而萧破军的眼睛却总往人群里穿月白苗裙的黎雪身上瞟。
篝火晚会上，萧破军喝了几碗苗家米酒，突然拔剑起舞。
火光映着他腰间的蟠龙玉佩，他大声说："他日我若登基，定在苗疆设互市，让中原的盐铁换你们的银饰！"
苏世诚也跟着起身，解下贴身佩戴的玉珏："等我继位，要修一条首通苗疆的大道，我的马车定要第一个从这官道上驶过。"
苗疆的夜浓稠如墨，唯有蚩尤祭坛前的火把噼啪作响，将三个少年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石壁上。
萧破军腰间玄铁剑穗的夜明珠泛着冷光，与苏世诚玉骨折扇上流转的月华相映成趣，唯有蚩离紧攥着家传银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青石台阶上，层层叠叠的烛泪凝固成蜿蜒的河，那是三百年来苗巫祭祀留下的印记。
此刻，火苗舔舐着蚩尤神像的轮廓，将他怒目圆睁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仿佛在审视着这场即将发生的盟约。
"今日，我等在此立誓！"萧破军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半截狰狞的剑疤，"他日若得势，定要让苗疆与中原再无隔阂！"他话音未落，己抽出腰间短剑，在掌心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如注，顺着指缝坠入青铜酒碗，在碗底晕开暗红的花。
苏世诚望着碗中翻涌的血水，忽然想起幼时在宫中见过的鸩酒。
他轻抚扇骨上湘妃竹的纹路，将玉珏在掌心片刻，终于也咬破指尖。
血珠坠下时，他注意到碗壁上刻着的古老铭文——那些记载着蚩尤战败的文字，正在鲜血浸润下仿若在逐渐苏醒。
蚩离沉默着将银刀横在掌心。孔雀石镶嵌的刀柄硌得生疼，却比不上心口翻涌的热浪。
当刀锋划开皮肤的瞬间，他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银铃声——是黎雪在熬煮紫茉莉醒酒汤，十二枚铃铛随着她的动作轻响，像洒落人间的星辰。
"苍天在上！"三人异口同声，酒碗相碰的脆响惊飞了竹林里的夜枭。
蚩离仰头饮尽混着血腥气的米酒，却没注意到萧破军举杯时，手腕微不可察地一抖。
暗红液体顺着袖管流入鲛丝暗袋，而表面的血酒，则被他泼向砖缝。
就在这时，祭坛西侧的神女像突然落下一滴陈年蜡油。
琥珀色的蜡珠顺着石像斑驳的面颊滑落，不偏不倚地坠入萧破军泼洒血酒的砖缝，瞬间将痕迹掩盖。
而在摇曳的竹影中，一条碧鳞小蛇吐着信子，贪婪地舔舐着浸透血水的泥土。
夜风掠过，蚩尤神像注视着这一幕，而神像脚下，却无人知晓新的阴谋正在烛泪与血酒中悄然滋长。
二十步外的老榕树上，一只夜枭突然扑棱棱飞走了。
树影里藏着个暗卫，他悄悄收起袖中淬了毒的袖箭。
他脸上蒙着的青黑面巾上，绣着一条若隐若现的蟠龙。
他怀里揣着一封密信，信上的朱砂封印还带着皇宫御书房龙涎香的味道，信纸角落画着一朵紫茉莉——正是黎明时萧破军借口辨认草药，从黎雪鬓边偷偷摘下的那朵。
火塘里的松枝突然炸开，火星西溅，晚会的气氛随着三个年轻人的结拜而更加的热闹。
月漓拉着苏世诚跌跌撞撞地进了跳舞的人群，苏世诚差点一脚踩碎地上用糯米粉画的避邪符咒。
月漓头发上戴着的银蝴蝶轻轻擦过他鼻尖，带着杜衡草苦涩的香气。“抬左脚！”
月漓的银项圈撞在苏世诚胸口，冰得他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撞倒了放祭品的竹架。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而萧破军倚着酒坛，眯起眼睛盯着黎雪，她随着舞步晃动的银铃腰链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突然，萧破军拔出剑，挑飞三根燃烧的柴薪，火星像雨点一样朝着跳舞的姑娘们落去，惹的那年轻的姑娘一边哄笑，一边乱跑。
而黎雪眼疾手快，挥开披帛扑灭火星，就在这一瞬间，萧破军看清了她后颈若隐若现的蝴蝶胎记——昨晚暗卫送来的密报里说，这是苗疆巫女传承的特殊印记，萧破军看向黎雪的眼神不动声色的暗了又暗。
醉酒的蚩离并没有注意到篝火的暗处，萧破军正满眼占有欲的地望着他的未婚妻黎雪，那个总爱穿月白苗裙的姑娘。
萧破军看向黎雪的目光贪婪而炽热，与他口中的誓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深夜，黎雪悄悄给蚩离送来醒酒汤。
"我看那萧破军......"她欲言又止，蚩离却笑着搂住她的肩膀："放心，中原人也是重情义的。"
相互依偎的两个人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竹林里，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亲密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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