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傍晚，雨下得正急。
萧煜和顶着苏瑾瑜面容的绿翠，坐着马车悄悄从云城侧门进城。
一路上，侍卫把街道都清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青石板上的积水，映着远处宫墙的影子，泛着冷冷的光。
车帘掀开时，苏瑾瑜的脸藏在轻纱后面，脸色苍白。
她头上的银蝶发钗跟着晃动，把雨丝切成星星点点的碎光。
她的手指不停地着从苏瑾瑜掉落在瀑布岩洞里的银镯子，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勾起嘴角。
三年前，她还只是赤裸着身子南疆王帐里跪着研墨的小侍女，连头都不敢抬，指甲缝里全是调蛊毒的药汁，还要时不时被蚩离玩弄在床笫之间。
现在隔着薄纱看着眼前高大的宫墙，朱红色的城墙在雨雾里若隐若现，屋檐下的铜铃铛叮叮当当，听着就像在给她奏欢迎曲。
她心里的得意劲儿就像虫子一样乱爬，差点笑出声来。
以前真苏瑾瑜随手扔在南疆边境的衣服首饰，现在都成了她爬上高位的垫脚石；南疆王赏的残羹剩饭，哪比得上大胤皇帝亲手递来的汤药？
薄纱下，她的脸涨得通红，故意晃了晃手上的银镯子，想象着等大臣们喊她"昭明女帝"的时候，南疆王蚩离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这里，她更得意了——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帝的位子，终于要被她这个曾经连名字都不配被提起的小侍女踩在脚下了。
宫门慢慢打开，门槛上的雨水滴滴答答往下落。
萧煜伸手扶她下车，两人的靴子一前一后踩进水里，溅起的水花在她的裙摆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苏瑾瑜装作柔弱地往萧煜身上靠了靠，头上的银蝶钗轻轻晃动，把雨帘搅成一片金色的迷雾。
台阶前，大臣们齐刷刷地跪了一地。礼部尚书陈铭远捧着玉笏弯腰行礼，宽大的袖子垂下来，看不出半点异样。
仔细看，他腰间新换的和田玉佩上，云纹里隐隐约约有红色的细线——那是南疆蛊术特有的封印纹路，不过被金丝镶边巧妙地盖住了。
两边的侍郎官服笔挺，胸前的蟒纹补子下，皮肤的纹路像水波一样起伏，把蛊虫蜕皮留下的痕迹藏得严严实实。
"恭迎陛下回宫！"大臣们的喊声震得走廊下的铜灯忽明忽暗。
苏瑾瑜抬手虚扶了一下，手腕上的银镯子在雨光里闪了一下。陈铭远和旁边的侍郎飞快地对视了一眼，他们袖子里藏着的蛊虫契约，正因为绿翠的靠近微微发烫。
人群的喊声还在回荡，绿翠假装脚一崴，伸手抓住萧煜的胳膊。
她头上的银蝶钗跟着颤动，萧煜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茉莉香里，混着一股烂树叶的腥气，就像暴雨过后露出的毒蛇信子。
他喉咙里泛起一阵苦味，不动声色地把手缩了缩，侧过脸咳嗽了两声。
乾清宫里，龙涎香混着潮湿的霉味。
萧煜靠在蟠龙榻上，看着苏瑾瑜接过侍女递来的热茶。茶碗边上的青色花纹突然扭曲起来，变成一只展翅的蝴蝶。
她低头吹凉茶水时，头发像黑瀑布一样垂下来，和记忆里苏瑾瑜的样子重叠在一起。
可等她端着药碗走近，那股烂树叶的腥气又飘过来，熏得萧煜胃里首翻腾，忍不住侧身躲开。
"是不是药太苦了？"苏瑾瑜的声音甜得发腻，伸手想摸他的手背。
萧煜突然感觉心脏在疯狂跳动，猛地往后一躲，黑色长袍扫翻了桌上的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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