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食后,夏珘坐在铜镜前,小心地解开衣襟。
锁骨和颈间的伤痕己经转为淡紫色,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目。
他蘸取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处,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皱眉。
“公主,左贤王又派人来问了。”绾秋掀开帘子进来,声音压得很低,“问您今日要不要参加射箭比赛。”
夏珘手上的动作一顿:“就说我身体不适。”
这己经是挛鞮朔风第三次派人来邀请了。
自从挛鞮骨浑出征后,夏珘便以各种理由推脱与左贤王的会面。
表面上礼节周到,实则避之如蛇蝎。
绾秋欲言又止:“可前日您说头痛,昨日说脚疼,今日再推脱,恐怕……”
“那就说我来月事。”夏珘不耐烦地打断,说完才意识到失言,耳根一热,“总之找个理由推了就是。”
绾秋抿嘴偷笑,行礼退下。
夏珘继续对着铜镜上药,手指在颈间那道最深的伤痕处停留——那是挛鞮朔风的刀尖留下的。
虽然己经结痂,但触碰时仍会隐隐作痛。
“该死的臭蛮子……”夏珘低声咒骂,心中想到他最好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上。
否则他要他好看!
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雪姑尖锐的嘶叫声。
夏珘连忙系好衣襟,整理好衣服后,快步走出内帐。
只见雪姑正冲着穹庐门口的方向龇牙咧嘴,背毛全部竖起,而绾秋则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夏珘问道。
绾秋指了指门口:“左贤王他……亲自来了。”
夏珘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拉高了衣领:“就说我——”
“就说你什么?”帘子被猛地掀开,挛鞮朔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狼牙耳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又说身子不适?”
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正好延伸到夏珘脚边。
夏珘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强作镇定:“左贤王亲自驾临,有何贵干?”
挛鞮朔风眯起眼,目光在夏珘身上逡巡,最后定格在他刻意拉高的衣领上。
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从他眼中闪过,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讥诮:“来看看我哥的‘阏氏’是不是快病死了,接连几日闭门不出。”
夏珘暗中咬牙,面上却不显:“多谢左贤王关心,只是小恙,不劳挂念。”
“是吗?”挛鞮朔风突然上前两步,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他一把扣住夏珘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足以让他无法挣脱,“让我看看。”
夏珘还未来得及反抗,衣领就被扯开一角,露出颈间还未涂抹完药膏的伤痕。
挛鞮朔风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又在夏珘吃痛的表情中迅速松开。
“还没好?”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夏珘迅速整理好衣襟,冷笑一声:“托左贤王的福。”
挛鞮朔风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像是愤怒又像是别的什么。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冷哼一声:“不识好歹。”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帘子被他甩得啪啪作响。
绾秋长舒一口气:“公主,您太冒险了!万一左贤王发怒……”
“他不会。”夏珘揉了揉被捏有些痛的手腕,若有所思,“至少他现在不会。”
雪姑蹭到夏珘脚边,轻轻“喵呜”了一声。
夏珘弯腰将它抱起,发现小家伙正盯着门口方向,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没事了。”夏珘轻抚它的毛发,却不知是在安慰雪姑还是自己。
*
三天后的傍晚,夏珘从王庭外围散步回来,发现矮几上多了一个小巧的木盒。
盒子做工粗糙,明显是草原粗犷的风格,与穹庐内精致的中原器物格格不入。
“这是?”夏珘看向绾秋。
绾秋摇头:“不知道,刚才收拾时还没有。”
夏珘警惕地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机关后,才小心地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罐淡绿色的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
盒盖内侧歪歪扭扭地刻着几个中原字:“涂了祛疤,不要就扔了。”
那字迹丑陋得几乎难以辨认,像是从未握过毛笔的人勉强为之。
夏珘盯着看了半晌,突然轻笑出声。
“公主知道是谁送的?”绾秋好奇地问。
夏珘用手指蘸了一点药膏,在指尖搓开。
质地细腻,触感清凉,显然是上好的伤药。
“除了那个文盲,还能有谁。”
绾秋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左贤王?!可他今日不是还……”
“正因如此。”夏珘解开衣襟,毫不客气地挖了一大块药膏涂抹在颈间伤痕上,“这伤本就是他弄的,用他的药天经地义。”
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清凉感扩散开来,神奇地缓解了隐隐的刺痛。
夏珘不禁多涂了些,连手腕上的勒痕也没放过。
绾秋抿嘴偷笑:“左贤王倒是……用心。”
“用心?”夏珘冷笑,“不过是怕他哥回来发现伤还没好,没法交代罢了。”
话虽这么说,夏珘还是将药膏仔细收好,放在了床头的小柜里。
雪姑跳上床,好奇地嗅了嗅药罐,打了个喷嚏,嫌弃地迈着小猫步走开了。
穹庐外不远处的一棵老树下,挛鞮朔风背靠树干,手中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匕首。
从他所站的角度,刚好能透过穹庐的天窗看到内帐的一角。
当夏珘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并毫不犹豫地打开药罐使用时,挛鞮朔风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看到夏珘挖了一大块药膏涂抹在颈间,那节白皙的脖颈在暮色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与淡绿色的药膏形成鲜明对比。
“算你识相。”挛鞮朔风低声自语,将匕首插回鞘中。
他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雪姑不知何时溜出了穹庐,正蹲在不远处盯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在暮色中闪闪发亮。
挛鞮朔风挑了挑眉:“怎么,小东西,来谢恩了?”
雪姑歪了歪头,突然转身跑回穹庐,尾巴高高,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挛鞮朔风被这小东西的态度逗乐了,低笑一声:“跟你主子一个德行,臭猫。”
夜幕降临,草原上繁星点点。
挛鞮朔风走在回自己穹庐的路上,心情莫名地好。
路过训练场时,几个正在值夜的士兵向他行礼,惊讶地发现素来阴沉的左贤王竟然点头回应,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左贤王今天怎么了?”一个年轻士兵小声问道。
“谁知道呢,”年长的同伴耸耸肩,“也许是前线传来捷报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让挛鞮朔风心情大好的“捷报”,不过是某个中原“公主”乖乖用了他送的药膏这件小事。
而在王帐内,夏珘躺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颈间己经不再刺痛的伤痕。
药膏的清凉感持续发挥着作用,让他舒服地叹了口气。
床头柜上,那个粗糙的小木盒静静地躺在月光下,盒盖内侧的丑陋字迹隐约可见。
雪姑蜷缩在夏珘脚边,时不时抖动一下耳朵,似乎在梦中也在警惕着什么。
夏珘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猫儿的动作,最后硬生生给他看乏了,才入眠。
少了挛鞮骨浑这个粘人的,夏珘现在每晚睡觉都要酝酿半天才能真正的进入睡眠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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