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大会堂地下指挥中心的空气在反物质炮发射时凝固成炽烈的金属色。当 “引力波读数归零!所有外星舰队量子信号消失!” 的呐喊撕破寂静,监测屏前的技术参谋们如被电流击中般战栗,有人手中的咖啡泼洒在地板上,褐色液体顺着地板上镶嵌处的纹路蜿蜒;有人将手中的计算稿抛向穹顶,A4 纸如白蝶般掠过全息屏上逐渐湮灭的蓝色光点。
“老周,咱们三十年算没白熬!” 头发花白的总工程师抓住身旁女研究员的手,老花镜滑到鼻尖,露出泛红的眼角。二十七年航天生涯在他手背刻下深深的烫疤,此刻却像孩子般指着屏幕哽咽:“你看那极光带,和咱们在酒泉算的参数分毫不差!” 年轻研究员突然抱住他颤抖的肩膀,睫毛上凝着的泪珠落在老人洗旧的工装上:“师母要是看见,该骂您又没按时吃药了。”
人群中,戴圆框眼镜的年轻技术员正笨拙地掏着口袋。求婚戒指在掌心焐得发烫,而他望着不远处正和同事击掌的女友,她的发梢上还别着昨夜加班时随手给她折的纸星星。“等解除一级战备,” 他突然凑近她汗湿的耳畔,“咱们去青海看‘夸父’望远镜,就像大学时说的那样。” 女孩的笑靥在应急灯的冷光里格外明亮,她知道,这个总在计算稿背面画星星的男孩,终于兑现了 “用公式守护星空” 的誓言。
安德烈的军大衣蹭过战术地图边缘,三枚车臣勋章撞在玻璃上发出清响。这位习惯了在导弹发射井里喝伏特加的老将,此刻却像被抽去了脊梁骨,瘫坐在转椅上盯着天花板。“列夫,红场的雪该化了吧?” 他对着通讯器喃喃自语,喉结滚动着咽下即将夺眶的泪水,“告诉伊万,他父亲没让北极熊的爪子软在太空里。”
威尔逊的高跟鞋早在欢呼开始时甩到了墙角,赤脚踩在标注着 “北极盾牌” 的地图上,钻石耳环在紊乱的灯光下碎成万千光斑。她举着卫星电话的手在发抖,却仍对着话筒尖叫:“把纽约所有的探照灯对准火星!让那些外星杂种知道 ——” 声音突然哽在喉头,因为她看见全息屏里,自由女神像的火炬正被地面人员紧急检修,就像二十年前她在国会大厦前第一次演讲时,父亲为她擦亮的皮鞋尖。
陈远山被兴奋的人群簇拥着,却悄悄退到角落。他扶住墙壁,感受着中山装第三颗纽扣崩落的震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那里承载着二十年前核试验的记忆。他望着全息屏上逐渐消失的外星舰队坐标,听着酒泉基地传来的《歌唱祖国》合唱,心中却无法平静。
月球背面监控里,“女娲” 炮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第二轮充能进度条固执地卡在 67%。“还好成功了!” 他喃喃自语,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庆幸,却也夹杂着隐隐的担忧。
东京湾,深海三千米
“出云号”的船舱里,空气像凝固的铅块。副手的通讯器掉在地上,联合国决议的蓝光在舱壁上跳动:“樱花国代表铃木健次郎,被控犯有背叛人类罪,即刻解除一切军事职务。” 二十名舰员的枪口垂向地面,没人敢正视铃木。他坐在司令椅上,樱花纹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手里攥着女儿去年送的樱花手帕 —— 如今只剩半块,绣着 “爸爸”的地方被掌心的血染红。
“长官,我们……”一名年轻士兵开口,却在看到铃木的眼神时噤声。那双镜片后的眼睛空洞如深海,倒映着舷窗外游过的发光水母,像极了女儿在幼儿园画的星空。通讯频道突然接通,传来妻子的哭腔:“健次郎,电视上都说你是叛徒…… 女儿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铃木突然笑了,笑声混着咳嗽,震得领带夹上的樱花徽章掉在地上。他摸出战术屏,调出最后一次与陈远山的通讯记录,看着对方发来的 “北斗盾阵”防御坐标 —— 那些曾被他视为累赘的华国防线,此刻正像铁壁般拱卫着地球。屏幕右下角,女儿的樱花屏保突然闪烁,他想起今早视频时她说:“爸爸的星星什么时候亮起来呀?”
外星母舰的指挥舱内,酸雾炮的神经缆如断裂的血管般在地面抽搐。新兵棘爪的酸雾炮 “当啷” 坠地,炮身的荧光纹路正在快速黯淡。他踩着黏糊糊的共生黏液后退两步,看着重新显形的舰体,此时舰体的装甲板上布满蛛网状裂痕,原本覆盖舱顶的荧光苔藓大片枯死,焦糊味混合着酸雾的腐蚀性气息,熏得他甲壳下的呼吸器官阵阵刺痛。
“各单位报告伤亡!” 灰棘的嘶吼震得舱壁裂痕中渗出紫色体液。棘爪这才注意到指挥官的机械义齿咬得咯咯作响,触须上沾着半块焦黑的共生藻类,那是平行位面的空间乱流带来的残片。他的目光扫过指挥台,原本三十名操作员只剩七人,其中一人的甲壳被能量流灼穿,正冒着青烟缓缓融化。
“第三战斗舱... 全员蒸发。” 通讯器里传来颤抖的汇报声,“第五、第七舱室... 仅存十二人。” 棘爪的触角突然僵住,因为他突然想起那个总在战斗前用残肢拍他肩膀的老兵,正是第五舱室的成员。他想起老兵浑浊的复眼,想起那句 “第一个战纹要刻在最值钱的地方”,此刻却只剩通讯频道里刺耳的电流声。
灰棘的触须狠狠砸在控制台上,金属凹陷处渗出淡紫色血液:“低维文明怎么会有这种武器?” 他擦拭着触须上的藻类残片,突然想起三百年前清理硅基生物时,从其废墟中窃取的平行位移装置——当时他们嗤笑这种 “懦夫的逃生手段”,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救命符。
“能量核心只剩 17%”科学家的六只复眼只剩三只泛着微光,神经触须缠着从硅基文明残骸扯下的绷带,那是三十年前灰棘从清扫战场拖回的战利品,当时他的甲壳被酸蚀穿三个洞,是灰棘用自己的共生藻类为他续了命。
他的触须划过控制台,裂痕中渗出的黏液在屏幕上划出扭曲的轨迹,“和硅基战争时那次相比... 这次更像被恒星正面撞击。而下次跃迁最多维持两秒,而且... 无法精准定位。”
灰棘盯着战术屏上地球的蓝色轮廓,那里的庆祝灯光依然明亮:“两秒足够。” 他的机械义齿泛着寒光,“通知所有舰艇,关闭生物电引擎,用惯性导航接近地月系统。那些低维虫子以为我们死了... 那就让他们在睡梦中迎接收割。”
“准备跃迁,目标... 尽量去瞄准他们的量子雷达站,先挖掉他们的眼睛。” 灰棘的触须悬在启动键上方,突然看见新兵棘爪蹲在阴影里,甲壳上的定情纹路明明灭灭,“让第三舰队先上,我们从拉格朗日点切入。” 他突然改变主意,触须在键盘上敲出截然不同的坐标,“蓝蕨科学家,把‘星噬’阵列的能量分配到护盾,这次... 我们不做进攻者。”
蓝蕨的复眼闪过微光,他知道灰棘在害怕,那个在硅基战争中敢用母舰冲撞敌方要塞的指挥官,此刻正用战术规避掩饰颤抖的触须。“明白,” 他调出尘封的防御协议,那些在收割者文明中被视为耻辱的保守策略,此刻却成了唯一的生存希望,“我会把共生藻类接入动力核心,就像... 就像您当年救我时那样。”
新兵棘爪躲在损毁的控制台后,听着两人的对话,感觉甲壳下的心脏在疯狂跳动。他摸出甲壳内侧的氏族徽记,金属表面还留着未婚妻刻下的祝福纹路。透过裂痕斑驳的舷窗,他看见远处地球的夜景 —— 某个大陆的灯光正在次第熄灭,像极了母巢里被酸雨浇灭的荧光苔藓。
“老兵们... 都是为了这种景色吗?” 他颤抖着捡起酸雾炮,炮管上还沾着某个战友的甲壳碎片。新兵棘爪站在残骸中,看着舷窗外的地球灯光。他,不再是恐惧的新兵,而是即将收割的镰刀。
当母舰撕裂时空的瞬间,他对着徽记轻声说:“等我回来,青藤。” 然后扣紧酸雾炮,迎接下一场毁灭。
灰棘看着战术屏上逐渐清晰的地球海岸线,触须无意识地着平行位移装置的启动键。他想起三小时前,那个土著对着他卑躬屈膝的脸,如果当时接受了对方的投降,或许能更早发现这些碳基土著的秘密武器。但此刻,他只希望那个叫铃木的背叛者,能活着看到地球被收割的瞬间。
“关闭生物电引擎... 三、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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