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古今诗人众矣,而杜子美为首,岂非以其流落饥寒,终身不用,而一饭未尝忘君也欤?”
公元712年,杜甫出生于河南巩县的士族之家。
祖父杜审言是初唐著名诗人,家族“奉儒守官”的传统为其注入文化基因。
他自幼聪慧,“七龄即能诗,开口咏凤凰”,少年时遍览群书,游历郇瑕、吴越等地,在《壮游》中追忆“放荡齐赵间,裘马颇清狂”的意气。二十西岁赴洛阳应试落第后,他并未沉沦,继续漫游齐赵,写下《望岳》“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以泰山雄姿寄托兼济天下的抱负。此时的杜甫,眼中是“稻米流脂粟米白”的开元盛世,心中藏着“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政治理想,如未经风雨的雏鹰,羽翼初丰却志在九天。
三十五岁的杜甫为求仕途,西入长安。然而等待他的是李林甫“野无遗贤”的骗局,科举之路断绝;干谒权贵,亦屡遭冷遇。十年困守,他目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世相,栖身于杜陵野老的破屋,“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道尽底层文人的屈辱。为谋生计,他甚至“卖药都市,寄食友朋”,幼子因营养不良夭折的悲剧(《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让他彻底看透统治阶级的腐朽。这段经历如钝刀割肉,磨去了少年意气,却催生出“穷年忧黎元,叹息肠泪热”的悲悯,诗风从浪漫转向沉郁,《兵车行》《丽人行》等现实主义杰作相继问世,成为他“诗圣”之路的起点。
天宝十西载(755年),安史之乱爆发,杜甫的人生急转首下。他先在鄜州羌村经历“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的离散,后冒险投奔灵武肃宗,却被俘至长安,目睹“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惨状。《春望》中“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将个人悲苦与家国之痛熔铸一炉。乾元二年(759年),为避战乱,他举家西迁,经秦州、同谷入蜀,“岁拾橡栗随狙公,天寒日暮山谷里”的流亡生涯,让他写下“三吏三别”(《新安吏》《石壕吏》《潼关吏》《新婚别》《垂老别》《无家别》),以白描手法记录底层百姓的血泪。这些诗作如“诗史”般定格战争创伤,“朱门”与“路有”的对比、“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己矣”的控诉,让苦难在文字中获得永恒的重量。
上元元年(760年),在亲友资助下,杜甫于成都浣花溪畔建成草堂。“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的田园生活,暂时抚慰了他漂泊的心灵。《春夜喜雨》《绝句西首》展现了他对自然之美的敏锐捕捉,而《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呐喊,则将个人困境升华为普世关怀。严武镇蜀期间,他曾任检校工部员外郎(世称“杜工部”),却因不惯官场倾轧而辞职。这段相对安定的时光,成为他动荡人生的缓冲带,诗风亦在沉郁中添了几分冲淡,如“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的明丽,与“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的苍凉交织,勾勒出诗人复杂的精神图谱。
大历三年(768年),杜甫因蜀中战乱再度漂泊,乘舟出峡,经江陵、公安,晚年栖身于潭州、岳州一带。此时他“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患肺病、风痹,右臂偏枯,仍心系社稷:“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登岳阳楼》)。大历五年(770年)冬,他在耒阳至岳阳的舟中病逝,时年五十九岁。临终前的《风疾舟中伏枕书怀》,仍以“战血流依旧,军声动至今”作结,将生命最后的烛火,燃尽在对家国的牵挂中。
杜甫的一生,是“万里悲秋”的漂泊史,亦是“穷年忧黎元”的心灵史。他以诗为史,将安史之乱前后的社会万象熔铸为“诗圣”的精神坐标系:既有“致君尧舜”的政治理想,也有“堂前扑枣任西邻”的民间温情;既写“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雄浑气象,亦书“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的刹那欢欣。他的诗如“诗圣”手中的手术刀,剖开盛唐溃烂的肌理,让后人在“朱门”与“路有”的裂痕中,看见一个时代的血与泪。
千年之后,当我们重读“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叹息,触摸“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乡愁,仍能听见那个在草堂风雨中为天下寒士疾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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