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那页从冰箱冷凝管里抽出的宣纸，苏璃发来的微信语音在寂静中炸响："带着残章来仁济医院停尸房，现在。"
纸上的蝇头小楷正在渗血。当车灯扫过"沈素心绝笔"五个字时，后视镜里突然闪过穿绿绣鞋的双脚。我猛踩油门，收音机自动跳转到老式留声机沙沙声，咿咿呀呀的苏州评弹混着电流音："七月半......开鬼门......梳妆镜里寻替身......"
停尸房的荧光灯管滋啦作响，苏璃站在09号冷柜前，白大褂下露出半截墨绿旗袍。她接过残章时，钥匙串上的铜莲突然剧烈震颤："这是《阴契》的第七页，宋清远亲手撕掉的章节。"
冷柜滑出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裹尸袋拉链自动下滑，露出具穿着月白旗袍的骸骨。森白指骨间缠着暗绿发带，胸腔位置摆放着木头人偶——正是昨夜镜中女人抱着的那个。
"二十年前的特大暴雨，黄浦江打捞出十二具穿旗袍的浮尸。"苏璃用镊子夹起人偶后脑的银针，针尖刻着极小"癸亥"字样，"每具尸体都带着这种厌生人偶，而她们生前都住过栖月公馆。"
人偶突然睁开琉璃眼珠。我手机疯狂震动，相册里昨晚拍摄的镜中白影照片正在自动删除。取而代之的是张泛黄老照片：民国装束的周子默站在宋清远身侧，两人手中各牵一根红线，线头消失在照片边缘。
"周家世代是宋氏的守墓人。"苏璃将铜莲钥匙插进尸骸的肋骨间隙，"但到了周子默这代，他们开始反抗......"
冷柜底部传来抓挠声。我下意识后退，踩到地面积水中的倒影——水里的"我"竟在诡笑。当苏璃拽着我冲出停尸房时，身后传来裹尸袋拉链闭合的声响，像是有人轻轻叹息。
凌晨三点，我在公馆阁楼发现暗格。藏在《申报》合订本里的婚书显示，作者“午夜提灯人”推荐阅读《第七夜禁忌直播》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1949年7月周子默祖父迎娶了"沈氏"，女方生辰八字与沈素心完全一致。泛潮的账本夹着张产科诊单：1950年4月接生双胞胎，长女右肩有月牙胎记。
微信提示音突然炸响。周子默发来的消息带着乱码："奶奶临终前说...滋滋...妹妹在镜子里...别让苏璃...滋滋...碰到朱砂......" 输入框里的文字突然扭曲成血咒般的符纹，手机温度飙升到几乎握不住。
书桌上的民国台灯毫无征兆亮起。暖黄光晕下，墙纸霉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组成张模糊的女人面孔。她张开的嘴里爬出成群白蚁，在地板汇聚成箭头形状，指向书房东南角。
撬开松动的柚木地板时，怀表链条勾住了我的手腕。珐琅表盖上刻着生辰八字，内侧照片是穿学生装的沈素心——她的右耳垂有颗红痣，和苏璃的一模一样。
浴室镜面蒙着层血雾。当我用袖口擦拭时，镜中浮现出完全不同的场景：穿绿绣鞋的女人正在给梳妆台上的木头人偶画眼睛。她蘸的不是胭脂，而是从自己眼眶里挖出的腐肉。
水龙头突然喷出黑红色液体。镜中女人猛地转头，她的左脸赫然是苏璃的模样。我想起停尸房的骸骨，踉跄后退时撞翻置物架，玻璃瓶装的朱砂洒在地面，竟自发组成箭头指向镜中人的心脏位置。
追着朱砂箭头跑到三楼储藏室，破旧的樟木箱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七个木头人偶。每个后脑都刻着不同女性的名字和生辰，最底层的那个写着"沈素心 庚子年七月初七"。人偶腹腔里塞着褪色的契约书，落款处印着周子默祖父的指纹。
窗外惊雷炸响。借着闪电的光，我看到庭院里的彼岸花己蔓延到窗下。血红花瓣中升起磷火，在空中拼出"替"字。手机在这时收到苏璃的彩信——照片是我在停尸房查看尸骸的背影，而镜面反射里，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正将发带缠上我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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