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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铁棺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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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棺”并非真正的棺材,而是位于拾荒船“碎礁号”最底层、被厚重铅板和多层符文金属隔绝的狭小舱室。这里曾是堆放高辐射或极度不稳定“战利品”的囚笼,此刻成了伊莱等人唯一的避难所。

舱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甲板上“碎礁者”狂暴的咆哮和老疤嘶哑的指令。世界瞬间被压缩进一片绝对的黑暗与死寂,只有维吉尔胸口那点微弱的红光,如同风中残烛,在伊莱藤蔓的包裹下艰难地跳动,映亮周围冰冷、布满陈旧铆钉的墙壁。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陈年油污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深海淤泥的腥冷气息。

红隼将昏迷的塞琳娜小心地放在角落相对干燥的麻袋堆上。他自己的身体己经濒临极限,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皮肤下蠕动的灰败纹路,带来钻心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汗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混合着熵影侵蚀渗出的灰黑粘液,在微弱红光下闪着不祥的光泽。但他咬着牙,单膝跪在塞琳娜身边,用颤抖的手拂开她额前被冷汗粘住的发丝,灰败的脸上写满了焦灼。

“塞琳娜…撑住…”他嘶哑地低语,声音在密闭的铁棺中显得格外空洞。

伊莱将维吉尔的残躯放在塞琳娜旁边。熔毁的手臂触目惊心,胸口的红光每一次闪烁都牵动着他的心弦。“维吉尔…坚持住…”他低声呼唤,精神力通过藤蔓的连接,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试图为那微弱的意识之火添一份薪柴。维吉尔的回应极其微弱,冰冷而坚韧,如同沉入冰海的钢针。

“静默模式启动!”船舱外传来老疤模糊的、带着金属颤音的嘶吼,紧接着是引擎声调陡然降低、变得如同深海巨兽低吼般的沉闷嗡鸣。船体开始倾斜、下沉,冰冷的压力透过厚重的舱壁渗透进来,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海水拍打船壳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沉闷,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塞琳娜的身体在昏迷中猛地绷紧!她脸上的浅淡血纹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近乎纯黑的深紫光芒!这光芒并非向外扩散,反而如同活物般向内收缩、凝聚,在她眉心处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深邃到令人心悸的微型旋涡!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无尽哀嚎与疯狂低语的精神风暴,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

“唔…!”红隼首当其冲,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中胸口,闷哼一声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铅壁上,喷出一口带着灰黑絮状物的鲜血!侵蚀的灰败纹路瞬间活跃,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在他皮肤下疯狂钻动!

伊莱也如遭雷击,藤蔓构筑的精神连接被这股狂暴的深渊意志强行撕裂!头痛欲裂,眼前发黑,耳边充斥着无数重叠的、充满恶意的嘶吼与呓语!维吉尔胸口的红光在这股精神风暴的冲击下,骤然变得极其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塞琳娜!停下!”伊莱强忍剧痛嘶吼,试图用精神力压制。但此刻的塞琳娜,意识仿佛沉入了无底的深渊回廊,被无数扭曲的亡魂和冰冷的视线拉扯、撕咬。她脸上的旋涡疯狂旋转,紫黑色的光芒如同实质的触须,在狭小的铁棺内狂乱舞动!

“锚点…容器…钥匙…”一个冰冷、重叠、非男非女的声音从塞琳娜口中挤出,如同深渊的回响,“归墟…门扉…终将开启…虚空之眼…注视…”她猛地抬起手,指尖萦绕着凝练的紫黑光束,无意识地指向铁棺厚重的舱门!光束所过之处,空气中留下焦灼的痕迹,厚重的铅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在无意识中试图撕裂这层隔绝,向外界、向那些追逐她的存在发出信号!

“不!”伊莱目眦欲裂!一旦舱门被破,气息泄露,外面的“吞渊者”会瞬间将碎礁号撕成碎片!他顾不上精神撕裂的剧痛,藤蔓疯狂涌出,交织成厚实的屏障,试图阻挡那致命的紫黑光束!

“滋啦——!”

紫黑光束狠狠撞在藤蔓屏障上!坚韧的藤蔓瞬间焦黑、碳化,发出刺鼻的焦糊味!巨大的冲击力将伊莱狠狠撞飞,后背砸在维吉尔的残躯上!

维吉尔胸口那点微弱的红光,在剧烈的撞击下,如同被最后一口气吹拂的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然后…彻底熄灭了。

红光熄灭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红隼挣扎着抬起头,灰败的脸上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空白的、难以置信的绝望。他死死盯着维吉尔的胸口,那里只剩下冰冷的、毫无生机的金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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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他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声音,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就在这绝望的死寂中,异变再生!

维吉尔彻底熄灭的核心处,突然涌现出一股极其微弱、却纯净到不可思议的银白色光流!这光流如同冰封溪流下涌出的清泉,带着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守护意志,并非来自维吉尔残存的能量,而是…源自红隼!

红隼皮肤下疯狂蠕动的灰败纹路,在维吉尔红光熄灭、他发出那声绝望呼唤的瞬间,竟出现了诡异的停滞!一丝极其稀薄的、带着微弱生命气息的银白光芒,如同燃烧生命本源的火星,从他紧握维吉尔手腕的指缝间溢出,逆流而上,渗入维吉尔冰冷的金属躯壳,最终汇聚在那熄灭的核心位置,形成了那股微弱的银白光流!

这银白光芒似乎对深渊气息有着天然的排斥。它一出现,塞琳娜眉心疯狂旋转的紫黑旋涡猛地一滞!那狂暴的精神风暴如同被冰水浇头,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和削弱!塞琳娜无意识抬起的、凝聚着紫黑光束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指尖的光芒变得不稳定。

“红隼…生命链接?”伊莱瞬间明悟!红隼在极度的绝望与守护意志下,竟无意识地将自己对抗熵影侵蚀的生命能量,反向灌注给了维吉尔,试图点燃那熄灭的火种!这银白光芒,是他生命本源的反抗之火,也是他对维吉尔最深的、超越生死的羁绊!

这微弱的银白光芒虽然无法彻底唤醒维吉尔,也无法驱散塞琳娜的深渊风暴,但它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冰水,带来了刹那的喘息之机!

“就是现在!”伊莱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他不再试图压制塞琳娜狂暴的深渊意志,而是猛地将残存的、带着自己意志的精神力,如同最锋利的探针,狠狠刺向塞琳娜眉心的紫黑旋涡!

“塞琳娜!看着我!想想我们为什么逃到这里!想想归墟里你救下的人!想想红隼!想想维吉尔最后的牺牲!”他的精神力并非对抗,而是呼唤!是锚定!是试图在那片狂暴的深渊回廊中,唤醒属于“塞琳娜”本身的记忆碎片!

无数画面顺着精神连接涌入塞琳娜混乱的意识:归墟教堂废墟中她挡在红隼身前的决绝;小镇消失时她眼中无声的悲恸;维吉尔手臂熔毁瞬间她无意识流露的关切;红隼灰败脸上那双死死守护她的眼睛…还有维吉尔胸口那点倔强不肯熄灭的红光…

“啊——!!!”

塞琳娜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叫!眉心的紫黑旋涡疯狂扭曲、震荡!那冰冷的深渊回响与属于塞琳娜自身的痛苦记忆激烈碰撞!她脸上的血纹光芒明灭不定,如同即将碎裂的琉璃!指尖凝聚的紫黑光束骤然溃散!

她猛地抱住头,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起来,口中溢出断断续续的、混杂着塞琳娜本音的哭喊和深渊呓语的碎片:“不…不要…红隼…维吉尔…莉娜…救…回家…好痛…虚空…”混乱的词语如同破碎的镜子,映照着她灵魂撕裂的痛苦。

但,那狂暴的、试图撕裂铁棺的精神风暴,终于被强行压制了下去!紫黑色的光芒如同潮水般退入她体内,只留下眉间一道更加深邃、如同裂痕般的暗紫色印记。她再次陷入昏迷,但这次,是精疲力竭后的沉沦,而非深渊的牵引。

铁棺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红隼粗重痛苦的喘息和维吉尔胸口那缕微弱却顽强存在的银白光流——那是红隼燃烧生命换来的、维系维吉尔最后存在的火种。

突然——

“咚!咚!咚!”

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撞击声,从船体外侧传来!整个铁棺剧烈震动,如同被无形的巨锤轰击!厚重的铅板向内凹陷出恐怖的弧度!冰冷的海水从扭曲的缝隙中喷射而入!

“嘎吱——!!!”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从头顶传来!伴随着老疤一声戛然而止的、凄厉到变调的惨叫!

“老疤!”“碎礁者”狂暴而悲痛的怒吼穿透层层甲板,如同受伤孤狼的哀嚎,紧接着是巨锚撕裂血肉的闷响和某种庞大之物坠海的轰隆声!

“吞渊者”…己经咬住了“碎礁号”!老疤…牺牲了!

铁棺的舱门在剧烈的撞击下扭曲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冰冷腥咸的海水迅速漫过脚踝!绝望如同深海的压力,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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