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绣阁的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抗议般的吱呀声，苏璃盯着展柜里燃烧的《百花绣谱》复制品，焦页上的五瓣牡丹突然在火光中显形，每片花瓣的脉络都与红鞋鞋跟的刻纹重合。她的琉璃珠悬浮在焦页上方，珠子里倒映出 1934 年绣庄的后堂 —— 素秋正跪在淑兰面前，手中攥着偷来的图谱，袖口露出半截船票。
"阿姐，我只想带阿秀离开..." 素秋的声音混着窗外的风雪，"督军要纳她为妾，我只能..."
通灵画面突然破碎，苏璃猛地回神，发现焦页己烧成灰烬，唯有中央的牡丹轮廓还在发光。林深将镇符贴在焦页残留的墨迹上，朱砂突然顺着牡丹纹路流动，在玻璃展柜上拼出 "护艺" 二字 —— 与红鞋鞋跟新显的刻纹完全一致。
"素秋偷图谱是为了伪造绣样，让阿秀以 ' 醉红坊传人 ' 的身份被督军重视，" 林深翻开从档案馆调来的户籍档案，"但督军识破了她的计划，反而要将阿秀纳入后院。" 他的指尖划过阿秀的死亡记录，"1934 年冬，阿秀死于急性肺痨，可尸检报告里写着脚底有牡丹绣纹。"
老陈的女儿小芸在里间突然发出惊叫，苏璃冲进去时，看见女孩正对着试衣镜抓挠手腕，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焦黑的牡丹纹，与红鞋鞋面上的焚花图案分毫不差。"阿姨在镜里绣花..." 小芸的指甲划破镜面，鲜血滴在镜中牡丹的花蕊上，"她说要把我的手变成绣绷..."
苏璃的指尖触到镜中渗出的黑雾，通灵画面再次袭来：阿秀临终前将红鞋塞进素秋手中，鞋跟处的碎甲映着窗外的火光。"姐姐，别恨淑兰姐..." 女孩的咳嗽声混着绣绷落地的声响，"她给我绣的牡丹鞋，鞋跟里藏着去上海的船票..."
"船票！" 苏璃猛地想起鞋跟处发现的半张船票，日期正是阿秀死亡后的第三天。她冲向展柜，红鞋鞋跟的碎甲己全部脱落，露出里面用密线绣着的 "护艺" 二字，针脚间还缠着两根发丝 —— 一根墨黑，一根银白，正是素秋与阿秀的头发。
林深将船票残片与古绣阁的当票重叠，发现背面的暗纹竟组成了完整的七莲桥图案。"素秋典当了红鞋，却把船票藏在鞋跟，" 他的声音低沉，"她以为鞋煞能保护阿秀，却不知督军的卫兵早就盯上了绣庄。"
小芸突然指着镜中自己的倒影，那里多出个穿月白衫的女孩，手中捧着红鞋，鞋跟处的 "毁艺" 二字正在吸收小芸的血珠，渐渐变成 "护艺"。苏璃的琉璃珠发出清越的鸣响，珠子里映出素秋的魂魄正抱着阿秀的骨灰盒，跪在青石桥第七个桥洞前。
"深哥，需要阿秀的生辰八字，" 苏璃按住小芸正在发烫的手腕，"素秋把妹妹的魂魄封在鞋跟的碎甲里，只有让她们姐妹相见，才能破了这咒。"
周伯不知何时站在楼梯口，手中捧着从城西乱葬岗寻来的骨灰坛，坛身刻着 "陈阿秀" 三个字。"当年淑兰偷偷收殓了阿秀的尸骨，" 老人的声音哽咽，"素秋疯了后，总说阿秀的魂魄在鞋跟里，要带她去上海看黄浦江。"
当骨灰坛接触到红鞋的瞬间，试衣镜突然爆发出强光，素秋与阿秀的魂魄在光晕中显现。素秋的墨绿旗袍上，焦黑的牡丹纹正在褪去，露出底下绣着的 "护艺" 二字；阿秀的月白衫上，未完成的牡丹终于盛开，花瓣间藏着半张船票的图案。
"阿秀，对不起..." 素秋的魂魄颤抖着伸出手，"姐姐不该用鞋煞保护你，更不该烧掉淑兰姐的图谱..."
阿秀的魂魄摇头，指尖划过红鞋鞋面上的牡丹："姐姐，你看，淑兰姐在花瓣里藏了金粉，" 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的丝线，"每朵花蕊都是上海的街道图，她早就为我们准备好了退路。"
随着两魂相触，红鞋鞋面上的焦黑牡丹突然绽放，露出用金粉绣着的 "上海" 二字，鞋跟处的 "护艺" 刻纹发出微光，与青石桥的莲花雕纹产生共鸣。小芸腕间的牡丹纹渐渐淡去，镜面上的血手印也变成了两朵并蒂莲。
林深将骨灰坛与红鞋一同放进檀木匣，发现匣底嫁帕的边角再次出现小字："五鞋将解，残谱归阁"。他望向窗外，护城河上的第五盏莲花灯己完全亮起，火焰是盛开的牡丹形状，灯芯上飘着片焦页残片，上面用金粉写着 "护艺而非毁艺"。
"素秋的鞋煞专找左撇子女孩，" 苏璃摸着小芸腕间新出现的莲花印记，"因为阿秀是左撇子，她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所有像妹妹一样的绣娘不再被欺压。"
老陈突然指着展柜惊呼："鞋变了！"
玻璃展柜里的红鞋己褪去焦黑，鞋面上的牡丹纹流光溢彩，每片花瓣都藏着细小的船票纹路，鞋跟处的 "护艺" 二字闪着温润的光。苏璃的琉璃珠滚到鞋尖，珠子里倒映出 1934 年的黄浦江，两艘商船正鸣笛启航，船头分别刻着 "醉红坊" 与 "普生堂" 的莲花纹。
离开古绣阁时，周伯将素秋的手帕系在门楣上，月白布料在秋风中扬起，像极了当年绣庄晾晒的绣品。苏璃回头望向展柜，红鞋旁边不知何时多了双男式布鞋，鞋跟处刻着 "陈墨"—— 正是当年想带阿秀逃离的账房先生，冯嘉树的曾祖父。
这一夜，小芸梦见自己站在绣庄废墟前，素秋与阿秀的魂魄正对着她微笑。素秋手中捧着《百花绣谱》真迹，阿秀脚下的红鞋鞋跟处，"护艺" 二字与青石桥的莲花纹连成一线，桥洞倒影在河水中拼出 "愿天下绣娘皆得善艺" 的字样。
motel 的台灯下，林深在笔记本上画下第五朵完整的莲花瓣，旁边标注："素秋的毁艺鞋，毁的是封建压迫的艺，护的是妹妹自由的艺。淑兰的七双鞋，每双都藏着被扭曲的守护，就像莲花扎根淤泥，却始终朝着光明生长。"
苏璃望着窗外的莲花灯，第五盏灯的牡丹火焰正轻轻摇曳，与前西盏灯的光芒交相辉映。她摸着腕间几乎消失的牡丹纹，突然听见琉璃珠里传来陈淑兰的叹息："妹妹，五莲归位了，剩下的两双鞋，藏着我最不敢触碰的回忆..."
护城河的老钟在午夜敲响，第七个桥洞的水面上，七盏莲花灯的位置悄然变化，第五盏灯不再边缘徘徊，而是向中心的第七盏灯靠近了些许。苏璃知道，这意味着陈淑兰的魂魄又减轻了一分执念，而她们离解开所有鞋煞的日子，也更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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