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tel 的暖气片在凌晨发出轻微的嗡鸣，苏璃从床头柜摸出琉璃珠，借着月光看见珠子里倒映着护城河的莲花灯 —— 第五盏牡丹灯的光晕正缓缓向第六盏梳形灯靠拢，灯芯深处的梳齿状微光像极了李氏檀木梳的残影。她摸着腕间淡化的莲花纹，突然听见浴室传来玻璃轻响。
"又梦见绣楼了？" 林深的声音从床尾传来，男人正借着床头灯整理笔记本，最新一页画着未完成的梳形绣纹，"张医生说林小婉的表姐请了病假，症状和李曼初期很像。"
苏璃望着镜中自己微肿的眼皮，发现眼尾细纹里竟嵌着极小的梳齿状光斑 —— 自从在古绣阁见过素秋的梳妆镜，她的瞳孔就常映出这类残像。"周伯说李氏的檀木梳被收进镜花缘的玻璃柜，" 她掀开窗帘，青石桥的老钟正在敲西点，"梳背莲花纹中心的琉璃珠，和我旗袍上的残珠是一对。"
林深合上笔记本，指尖划过她腕间的红痕："从督军府到古绣阁，我们己经连续破解五双鞋。" 他的视线落在床头柜上的檀木匣，七双鞋残片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淑兰的魂魄轻了，你的通灵负荷却重了，昨天在镜花缘差点晕倒。"
浴室的玻璃突然凝起水雾，苏璃看见镜中映出个穿绛红旗袍的背影，发间别着的正是李氏的檀木梳。她猛地转身，却只看见自己苍白的脸，以及背后墙上晃动的树影 —— 那树影的枝桠，竟与梳齿的形状分毫不差。
"深哥，你记不记得淑兰的嫁帕？" 苏璃指着行李箱里的墨绿旗袍，领口残珠正在吸收月光，"每解一双鞋，嫁帕上的莲花就会多片花瓣，现在己经五片了。"
林深取出嫁帕铺在桌上，发现素白的缎面中央，五朵并蒂莲正在月光下舒展，每朵花蕊里都嵌着对应鞋煞的琉璃碎屑。当他的指尖触到第五朵莲花时，帕角突然浮现出极小的梳齿纹路 —— 正是第六双鞋 "夺爱" 的标记。
敲门声在清晨响起，周伯的拐杖声比往日轻了许多。老人进门时抱着个蓝布包，里面是从醉红坊旧址挖出的旧物："淑兰当年给每个姨太太绣鞋时，都会在鞋底缝上她们的生辰八字，" 他抖开块绣着牡丹的鞋样，边角处用金线绣着 "冯氏" 二字，"这是给二姨太的，鞋跟刻着 ' 权势 '，现在应该在博物馆。"
苏璃的琉璃珠突然滚向鞋样，珠子里映出 1934 年的绣房：陈淑兰坐在灯下，银剪在鞋跟处刻下 "权势" 二字，旁边放着冯氏的庚帖。"每个鞋煞都是淑兰的执念具象化，" 她摸着鞋样上的血渍，"李氏的 ' 夺爱 ' 鞋，其实封着她对周伯的愧疚。"
林深翻开从医院带回的病历，发现所有受害者的发病日期都在农历初七 —— 正是淑兰与周伯定亲的日子。"七双鞋对应七个初七，" 他的笔尖在日历上圈出下一个初七，"第七个初七，正是淑兰的忌日。"
周伯突然指着窗外惊呼："莲花灯！"
护城河水面上，六盏莲花灯首次全部亮起，第六盏灯的火焰是梳形，灯面上隐约映着个梳头的人影。苏璃的琉璃珠剧烈震动，她 "看" 见镜花缘古董店的试妆镜前，林小婉的表姐正对着镜子梳头，檀木梳齿间的绣布残片，正在吸收她指尖的血珠。
"她在重复李氏的死亡场景！" 苏璃猛地站起身，旗袍领口的残珠划破掌心，鲜血滴在嫁帕的梳齿纹上，"李氏当年就是在镜前梳断了淑兰的头发，才被鞋煞反噬。"
林深迅速扶住妻子，发现她的体温低得异常："周伯，镜花缘的地址！"
老人颤抖着掏出传单，背面的朱砂方位图在晨光中发出微光："绣楼旧址在镜花缘地下室，那里藏着李氏的妆匣。" 他指向苏璃掌心的血痕，"淑兰的血能激活梳齿间的发丝，当年她故意让李氏扯断头发，就是为了在梳子里留个念想。"
苏璃盯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发现领口处的墨绿暗纹正在凝聚，渐渐显露出陈淑兰的面容。对方的嘴角动了动，似乎在说 "对不起"，而她的手中，正握着那把沾满血的檀木梳。
"深哥，去镜花缘。" 苏璃扯过风衣，琉璃珠在掌心发烫，"李氏的执念不是夺爱，是嫉妒淑兰能光明正大地爱一个人，而她只能困在督军府做姨太太。"
林深将镇符和朱砂塞进背包，发现笔记本上的梳形绣纹不知何时被血染红，形成完整的 "护爱" 二字。他突然想起在古绣阁看见的场景：素秋的魂魄临走前，曾在苏璃掌心画过梳齿图案，那是对下一个解咒人的祝福。
三人赶到镜花缘时，正午的阳光正照在店招上。苏璃刚跨过门槛，琉璃珠就指向地下室入口，那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梳头声，每一声都伴随着细微的啜泣："阿明的梳子... 该换木篦子了..."
地下室的潮气里混着腐朽的脂粉味，试妆镜前摆着个檀木妆匣，开盖的瞬间，一股混合着血腥与檀香的气味扑面而来。苏璃的指尖触到匣底的发丝，通灵画面轰然袭来：1934 年冬，李氏对着镜子冷笑，梳齿间缠着陈淑兰的头发，镜面上用血写着 "夺爱者亡"。
"她其实羡慕淑兰的勇气，" 苏璃猛地回神，发现妆匣里的檀木梳正在自行转动，梳背莲花纹中心的琉璃珠，与她旗袍上的残珠严丝合缝，"所以才会把鞋煞的目标定为所有她认为 ' 夺爱 ' 的人。"
林深在镜前贴好镇符，朱砂莲花纹刚接触镜面，梳齿间的发丝突然发出尖啸。他撬开梳背的琉璃珠，里面果然藏着片泛黄的纸页，上面是淑兰的字迹："阿明送的梳子，木齿太钝，记得让木匠修修。"
当纸页接触到苏璃的鲜血时，镜中突然映出李氏的魂魄，她的绛红旗袍上，绣着的不是牡丹而是破碎的并蒂莲。"我也想有个能送我梳子的人..." 魂魄的声音像生锈的琴弦，"可督军说，姨太太不该有真心..."
苏璃的琉璃珠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珠子里映出陈淑兰的虚影，对方将木梳递给李氏："妹妹，梳齿钝了可以磨，心钝了就找不回了。" 随着两魂相触，檀木梳的梳背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了七十年的银簪 —— 簪头刻着 "平安" 二字，正是周伯当年想送淑兰的定情信物。
离开镜花缘时，地下室的梳头声终于停止。苏璃摸着妆匣里的银簪，发现簪头的莲花纹与青石桥的刻纹完全一致。护城河上，第六盏莲花灯的火焰不再是冷光，而是带着暖意的梳形光晕，灯芯上飘着片碎发，细看竟是 "护爱" 二字的笔画。
这一夜，苏璃梦见自己站在绣楼镜前，陈淑兰与李氏的魂魄共同为她梳头。檀木梳齿间缠着的不再是血发，而是泛着银光的丝线，每根丝线上都绣着 "愿得一心人" 的小楷。镜中倒影里，七双鞋的残片正在檀木匣里排列成莲花状，第六双鞋的位置，银簪与木梳相互依偎，像极了一对和解的姐妹。
motel 的晨光中，林深在笔记本上画下第六朵莲花瓣，旁边标注："暂歇非停滞，每段休整都是为了看懂器物里藏着的、未说出口的温柔。" 他抬头望向窗外，青石桥的老钟正在敲响八点，护城河的水面上，六盏莲花灯的光芒交相辉映，共同勾勒出完整的莲花轮廓，仿佛在等待着，第七双鞋的故事，即将在最后的休整后，缓缓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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