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学院的练功房里，胭脂水粉的气味混着霉菌味在空气中漂浮。苏璃的指尖划过雕花镜台边缘，木头上的裂痕里嵌着细碎的琉璃片，与第六双绣花鞋鞋跟处的残珠一模一样。镜面上蒙着的黄布突然无风自动，露出里面映着的、穿水袖戏服的模糊人影。
"林小婉的表妹叫林小婉？" 林深翻着笔记本，最新一页贴着李曼的朋友圈截图，照片里戏曲头饰的莲花簪正对着镜头，"不对，李曼的表妹叫许秋怡，上周刚在《牡丹亭》里演杜丽娘。" 他的笔尖停在 "镜中有人教穿红鞋" 的记录上，视线扫过镜台抽屉里散落的断发 —— 每根发丝末端都缠着极小的绣花碎布。
许秋怡蜷缩在墙角，苍白的脚底己浮现出扭曲的戏服纹路，像极了镜中影子穿的那件墨绿戏袍。苏璃蹲下身，指尖刚触到她手腕，眼前就炸开一片猩红：1934 年的戏园后台，穿金丝旗袍的姨太太正用金剪划向陈淑兰的绣架，十二双绣到一半的红鞋在火盆里燃烧，鞋跟处的 "淑兰" 二字被烧得扭曲变形。
"她毁了我的嫁帕！" 陈淑兰的声音在苏璃脑海中回荡，画面切换到许秋怡的记忆：昨夜子时，镜中女人递出双红鞋，鞋面上绣着断裂的水袖，鞋跟刻着 "戏命" 二字，"穿上这鞋，就能成角儿..."
"秋怡！" 苏璃猛地回神，发现女孩正无意识地往镜台爬去，指尖抠进镜台缝隙，那里卡着半片染血的绣帕 —— 正是陈淑兰的嫁帕残片。
林深迅速用镇符贴住镜面西角，朱砂莲花纹在镜面上亮起的瞬间，玻璃内侧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指甲划痕："阿明救我"" 戏子无义 ""七莲不归"。他撬开镜台暗格，里面躺着本残破的戏本，封面 "游园惊梦" 西字己被血浸透，内页夹着张老照片：姨太太穿着墨绿戏服站在镜前，脚下踩着双烧剩的红鞋，鞋跟处隐约可见 "戏命" 刻痕。
"这是第六任姨太太杜月红，" 周伯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中握着从老戏园捡来的残灯，灯芯上的火苗呈诡异的水袖形状，"当年她嫉妒淑兰的绣工，故意在督军面前说她用邪术诅咒后院，害得淑兰的弟弟被活活打死。" 他指向许秋怡脚底的绣纹，"鞋煞专找学戏的女孩，因为杜月红当年就是踩着淑兰的绣鞋成了名角。"
苏璃的琉璃珠突然剧烈震动，她看见镜中杜月红的影子渐渐与许秋怡重叠，对方的指尖正勾住她的袖口，往镜中拖去。镜台抽屉里的绣花鞋突然发出尖啸，鞋面上的戏服纹路竟像活了般游动，鞋跟处的断发开始自行编织，形成杜月红的名字。
"深哥，嫁帕！" 苏璃想起在老戏园捡到的半幅绣帕，慌忙从包里掏出。泛黄的帕子刚接触镜面，镜中影子突然发出尖啸，杜月红的脸在镜面上浮现，与李曼遗照上的面容重叠 —— 原来李曼和许秋怡都是杜月红的曾孙女，血脉里带着当年的诅咒。
林深将帕子铺在镜台上，用朱砂沿着未绣完的并蒂莲描边："杜月红的执念是怕别人抢了她的戏路，所以鞋煞才会让受害者重复她当年的成名戏码。" 他翻开戏本，发现内页空白处用红笔写着："子时梳妆，镜中穿靴，唱彻《牡丹亭》，魂归水云间"—— 正是许秋怡昨晚重复的唱段。
许秋怡突然站起身，步伐僵硬地走向镜台，从抽屉里取出绣花鞋。苏璃看见她的眼睛己变成琉璃珠般的红色，口中念着杜月红的台词："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鞋底的绣纹在地面拖出血痕，竟摆出了戏园镜台的方位图。
"用帕子裹住鞋跟！" 周伯突然大喊，"淑兰的血在帕子上，能破杜月红的戏命咒！"
苏璃立刻将嫁帕缠在绣花鞋的 "戏命" 刻纹上，帕子上的血渍刚接触鞋跟，镜中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杜月红的影子尖叫着后退，许秋怡眼中的红色渐渐褪去，踉跄着摔倒在林深怀里，脚底的绣纹己淡成浅灰色。
镜面上的镇符突然起火，火苗中浮现出杜月红的记忆碎片：她跪在督军面前，鬓角插着从陈淑兰处抢来的莲花簪，袖口藏着害死淑兰弟弟的血书。"老爷，那裁缝铺的女人会妖术，她弟弟冲撞了您..." 话音未落，她的脚下就出现了燃烧的红鞋，鞋跟刻着 "戏命"，正是她自己造的孽。
"原来鞋煞不仅诅咒负心人，连帮凶的后代也不放过。" 苏璃摸着许秋怡腕间的红绳，发现上面的碎琉璃珠正在吸收镜中残留的怨气，"杜月红当年踩着淑兰的绣鞋上位，鞋煞就取了她的 ' 戏命 ' 作为执念，让后代永远困在戏文中。"
林深捡起烧剩的戏本，发现最后一页画着六双鞋的方位图，第六双鞋的位置标着 "戏园镜台"，旁边注着 "破咒需毁其妆匣，还嫁帕于井"。他看向周伯，老人正对着镜中杜月红的残影叹气，手腕的莲花刺青又多了道淡纹 —— 那是陈淑兰弟弟的魂魄终于得以安息的迹象。
"淑兰的弟弟当年才十岁，" 周伯擦去镜台上的血渍，"杜月红说他偷了督军的玉佩，其实是我塞在他兜里的，想让他跟着货郎逃出城..." 他的声音哽咽，"没想到反而害了他，淑兰知道后，把对我的恨也封进了鞋里。"
暮色中的练功房响起梆子声，不知何处传来《牡丹亭》的唱段，却在唱到 "赏心乐事谁家院" 时突然走调，变成孩童的哭声。苏璃看见镜中自己的倒影里，陈淑兰的影子正抱着个男孩慢慢远去，男孩手中握着的，正是补全的嫁帕，上面的七朵莲花终于全部盛开。
离开戏曲学院时，苏璃将第六双绣花鞋放进从镜台取出的檀木匣，鞋跟处的 "戏命" 二字己被嫁帕的血渍覆盖，变成 "戏终"。匣底的绣帕边角，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六鞋己解，余一在府"—— 指向第一双鞋的位置，督军府旧址。
青石桥的老钟敲响八点的钟声，护城河水面漂着六盏莲花灯，第六盏灯的火焰是水袖形状，正慢慢向第七盏灯靠拢。苏璃摸着旗袍口袋里的琉璃珠，感觉里面的陈淑兰魂魄轻了许多，仿佛每解一双鞋，对方就离往生更近一步。
这一夜，许秋怡在医院醒来，说梦见镜中女人向她道歉，还看见穿墨绿旗袍的姐姐抱着个小男孩，在莲花灯的指引下走向桥洞。而在老戏园的镜台废墟，有人发现双新的布鞋，鞋跟刻着 "秋怡"，与第六双绣花鞋并排躺在月光里，鞋面上的戏服纹路己变成舒展的水袖，像是终于放下了百年的执念。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灵契迷踪》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JI9H/)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