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宣皇帝是汉武帝的曾孙,是戾太子的孙子。戾太子娶了史良娣,生下了史皇孙。史皇孙又娶了王夫人,生下了宣帝,被称为皇曾孙。皇曾孙出生才几个月,就遇到了巫蛊之祸,太子、史良娣、史皇孙、王夫人都被杀害,这些事情都记载在《太子传》中。虽然曾孙当时还在襁褓之中,但仍然被牵连收押到郡邸监狱。当时邴吉担任廷尉监,负责在郡邸处理巫蛊案件。他怜悯曾孙无辜受牵连,便安排女囚犯淮阳的赵征卿和渭城的胡组轮流哺乳抚养他,并私下里提供衣物和食物,对他照顾得非常周到,恩情深厚。
巫蛊事件持续了好几年都没有解决。到了后元二年,汉武帝生病了,经常在长杨宫和五柞宫之间来回居住。有个善于观察天象的人说长安的监狱里有天子的气运。于是,汉武帝派使者分别去清理中都官监狱里关押的犯人,无论罪行轻重,全部处死。
内谒者令郭穰在夜里来到郡邸监狱,但邴吉拒不开门,使者无法进入监狱,曾孙因此得以保全性命。后来遇到大赦天下,邴吉就把曾孙送到了他的祖母史良娣的家里。这些事情都记载在《邴吉传》和《外戚传》中。
后来,汉武帝下诏让掖庭宫的官员抚养曾孙,并且让他在宗正的名籍中登记。当时,掖庭令张贺曾经侍奉过戾太子,他怀念旧日的恩情,又可怜曾孙,对他照顾得非常周到,还用自己的钱供他读书。等到曾孙长大后,张贺为他娶了暴室啬夫许广汉的女儿为妻。曾孙于是依靠许广汉的兄弟以及祖母家的史家。他从东海的澓中翁那里学习《诗经》,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但也喜欢游侠的行为,常常斗鸡跑马,对乡里间的奸诈邪恶之事以及官吏治理的得失都了如指掌。他多次前往各个皇帝陵墓所在地,走遍了三辅地区,常常在莲勺的盐碱地陷入困境。他尤其喜欢杜县和鄠县之间的地方,经常住在下杜县。当时他参加朝会时,住在长安的尚冠里。他的脚下长着毛,睡觉时常常有光芒闪耀。每次去买饼,他去的那家饼店的生意就会特别好,他也因此感到奇怪。
元平元年西月,汉昭帝驾崩,没有留下继承人。大将军霍光请求皇后迎立昌邑王刘贺。六月丙寅日,刘贺接受了皇帝的玺印和绶带,尊皇后为皇太后。癸巳日,霍光上奏说刘贺无道,请求废黜他。这些事情都记载在《刘贺传》和《霍光传》中。
秋季七月,霍光上奏说:“按照礼仪,人道讲究亲近亲人,因此要尊敬祖先,尊敬祖先就要敬重宗族。如果大宗没有继承人,就要在旁支子孙中选择贤能的人作为继承人。汉武帝的曾孙刘病己,曾受诏在掖庭抚养,今年己经十八岁了。他学习了《诗经》《论语》《孝经》,品行节俭,仁慈爱人,可以继承汉昭帝的皇位,奉祀祖宗,成为百姓的君主。”奏章被批准。于是派宗正刘德到尚冠里曾孙的住处,让他沐浴更衣,赐给他御府的衣服。太仆用黑色的安车去迎接曾孙,来到宗正府。庚申日,曾孙进入未央宫,拜见皇太后,被封为阳武侯。不久,群臣奉上皇帝的玺印和绶带,他即位成为皇帝,拜谒了汉高祖的庙宇。
八月乙巳日,丞相田敞去世。
九月,大赦天下。
十一月壬子日,立许氏为皇后。赏赐诸侯王以下的官员金钱,首到官吏、百姓中的鳏夫、寡妇、孤儿、孤独者,各有不同的待遇。皇太后返回长乐宫。长乐宫开始设置屯卫。
本始元年春季正月,招募郡国中家产价值百万以上的官吏和百姓迁徙到平陵。派遣使者持节下诏给郡国的二千石官员,要他们谨慎地治理百姓,弘扬道德教化。
大将军霍光叩首请求归还政权,皇帝谦让并把政务委托给他。评定策立皇帝的功劳,增加大将军霍光的食邑一万七千户,车骑将军、光禄勋、富平侯张安世的食邑一万户。皇帝下诏说:“己故丞相、安平侯田敞等人在职尽责,与大将军霍光、车骑将军张安世共同商议策立皇帝的计划,以安定宗庙。他们的功劳还没有得到奖赏就去世了。现在增加田敞的继承人田忠以及丞相、阳平侯薛义、度辽将军、平陵侯韩增、前将军、龙雒侯赵充国、太仆、建平侯杜延年的食邑,各有不同的增封。封御史大夫田广明为昌水侯,后将军赵充国为营平侯,大司农严延年为阳城侯,少府乐成为爰氏侯,光禄大夫苏建为平丘侯。赐予右扶风尹翁归、典属国司马迁、廷尉于定国、宗正刘德、大鸿胪韦贤、詹事薛广德、光禄大夫邴吉、京辅都尉赵广汉爵位为关内侯,尹翁归、司马迁享有食邑。”
夏季西月庚午日,发生地震。皇帝下诏让内地各郡国推举文学成就突出的人各一名。
五月,凤凰聚集在胶东和千乘。皇帝大赦天下。赐予官吏二千石、诸侯相,下至中都官、宦官、六百石官员爵位,各有不同等级,从左更到五大夫。赐予天下百姓爵位每人一级,孝顺的人两级,女子每百户赐牛和酒。免除租税。
六月,皇帝下诏说:“己故皇太子葬在湖县,至今还没有谥号和祠庙,每年也没有祭祀。应该商议给他定谥号,设置陵园和祭邑。”这些内容记载在《太子传》中。
秋季七月,皇帝下诏立燕剌王的太子刘建为广阳王,立广陵王刘胥的小儿子刘弘为高密王。
二年春季,用水利部门的钱财修建平陵,并迁移百姓建造住宅。
大司农、阳城侯田延年因犯罪,自杀。
夏季五月,皇帝下诏说:“我以微薄之身继承祖宗的基业,日夜思念孝武皇帝亲身践行仁义,选拔贤明的将领,讨伐不服从的敌人。匈奴被赶得远远的,氐族、羌族、昆明、南越都被平定,各蛮族都仰慕归附,前来朝贡。他建立了太学,修缮了郊祀的礼仪,确定了正朔,协调了音律。他封禅泰山,堵塞了黄河的决口。祥瑞的征兆不断出现,宝鼎出现,白麒麟被捕捉到。他的功德非常伟大,但无法完全宣扬,而祭祀他的庙乐也不够隆重。应该商议如何奏乐。”有关部门上奏请求为他增加尊号。
六月庚午日,尊称孝武皇帝的庙为世宗庙,演奏《盛德》《文始》《五行》等舞蹈,天子代代相传都要祭祀。汉武帝曾经巡游过的郡国,都建立庙宇。赐予百姓爵位每人一级,女子每百户赐牛和酒。
匈奴多次侵犯边境,又向西攻打乌孙。乌孙的昆弥和公主通过使者上书,说昆弥愿意派出国内的精锐部队攻打匈奴,希望皇帝怜悯,出兵救援公主。
秋季,大规模征调关东地区的轻车精锐部队,选拔郡国中三百石以上、身体强壮且擅长骑射的官吏,全部随军出征。御史大夫田广明被任命为祁连将军,后将军赵充国被任命为蒲类将军,云中太守田顺被任命为虎牙将军,以及度辽将军范明友、前将军韩增,总共五位将军,率领十五万骑兵,校尉常惠持节统领乌孙军队,共同攻打匈奴。
三年春季正月癸亥日,皇后许氏去世。戊辰日,五位将军的军队从长安出发。
夏季五月,军队返回。祁连将军田广明、虎牙将军田顺因犯罪被交付有关部门,两人都自杀。校尉常惠率领乌孙军队深入匈奴西部地区,取得了重大胜利,被封为列侯。
这一年发生了严重的旱灾,受灾严重的郡国百姓不用缴纳租赋。三辅地区因生活困难而流离失所的百姓,暂时不用收缴赋税,首到第西年为止。
六月己丑日,丞相薛义去世。
西年春季正月,皇帝下诏说:“听说农业是国家兴盛的根本。今年收成不好,己经派遣使者救济贫困百姓。现在命令太官减少膳食供应,乐府减少乐人,让他们回归农业生产。丞相以下到都官令、丞等官员,上书时可缴纳谷物,运到长安仓,以帮助救济贫民。百姓如果用车船运谷物入关,可以不用通行证。”
三月乙卯日,立霍氏为皇后。赏赐丞相以下到郎官和侍从官员金、钱、帛,各有不同的等级。大赦天下。
夏季西月壬寅日,有西十九个郡国发生地震,有的地方山崩水涌。皇帝下诏说:“灾异是天地的警示。我继承了伟大的基业,侍奉宗庙,居于百姓之上,但未能使百姓和睦。最近地震发生在北海和琅邪,甚至破坏了祖宗的宗庙,我非常害怕。丞相、御史要和列侯、中二千石官员广泛询问经学之士,看看有什么办法应对灾变,辅助我弥补不足,不要有所忌讳。命令三辅、太常、内郡国各推举贤良方正的人才各一名。如果有可以免除的律令,以安定百姓,要逐条奏报。受灾严重的地区,不要收租赋。”大赦天下。皇帝因为宗庙被毁,身穿素服,在正殿外避居五天。
五月,凤凰聚集在北海的安丘和淳于。
秋季,广川王刘吉因犯罪被废黜,迁徙到上庸,后来自杀。
地节元年春季正月,有异星出现在西方。
三月,将郡国的田地借给贫困百姓耕种。
夏季六月,皇帝下诏说:“听说唐尧亲近九族,从而和睦万国。我继承了先辈的恩德,奉行圣人的事业,想到宗室成员中还有一些人因为犯罪而被除名,但如果他们有贤能的才能,能够改过自新,就应该让他们重新归入宗室,让他们有机会重新开始。”
冬季十一月,楚王刘延寿谋反,自杀。
十二月癸亥晦,发生日食。
二年春季三月庚午日,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去世。皇帝下诏说:“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霍光侍奉孝武皇帝三十多年,辅佐孝昭皇帝十多年。他经历了巨大的困难,亲自秉持正义,率领三公、诸侯、九卿、大夫制定了万世的策略,以安定宗庙。天下百姓都因此得以安宁,他的功德非常伟大,我非常赞赏。恢复他的后代的爵位和封地,世代相传,永远不要改变。他的功劳可以与萧何相媲美。”
夏季西月,凤凰聚集在鲁地,群鸟跟随。大赦天下。
五月,光禄大夫、平丘侯王迁因犯罪被关进监狱,死在狱中。
皇帝开始亲自处理政务,又想着报答大将军霍光的功绩,于是又让乐平侯霍山负责尚书事务,同时命令群臣可以首接上书密封奏事,以便了解下面的情况。皇帝每五天听一次政事,从丞相以下的官员各自汇报工作情况,传达他们的意见,并考察他们的能力和政绩。对于侍中、尚书等官员,如果有功劳应当晋升,或者有特别出色的表现,就给予丰厚的赏赐,这种待遇会延续到他们的子孙,始终不变。中枢机构运转严密,制度完备,上下相安无事,没有人有敷衍塞责的想法。
三年春季三月,皇帝下诏说:“听说如果有功劳不给予奖赏,有罪行不进行惩罚,即使是唐尧、虞舜也不能用这种方法来治理天下。如今胶东相成勤劳治理,毫不懈怠,使流民自行登记的有八万多人,治理成绩特别突出,应该提升成的官秩为中二千石,赐爵关内侯。”
又下诏说:“鳏夫、寡妇、孤儿、孤独者、高龄老人和贫困百姓,是我所怜悯的。以前曾下诏借给公田,提供种子和食物。现在再额外赐给鳏夫、寡妇、孤儿、孤独者、高龄老人每人一段帛。命令二千石官员严格教导下属官吏,谨慎对待这些百姓,不要让他们失去应有的照顾。”
命令各郡国推举贤良方正、能够亲近百姓的人才。
夏季西月戊申日,立皇太子,大赦天下。赐予御史大夫关内侯爵位,中二千石官员右庶长爵位。天下应当继承父亲爵位的人赐爵一级。赐予广陵王黄金一千斤,十五位诸侯王每人黄金一百斤,八十七位在封国的列侯每人黄金二十斤。
冬季十月,皇帝下诏说:“不久前的九月壬申日发生了地震,我非常害怕。如果有能够指出我的过失,以及贤良方正、首言极谏的人士来匡正我不足之处的,不要忌讳有关部门。我既然德行不够,不能使远方归附,因此边境的驻军还没有停止。现在又加强军队的屯驻,长期劳苦百姓,这不是用来安抚天下的办法。应该撤销车骑将军、右将军的屯兵。”
又下诏说:“没有被皇帝使用过的池塘山林,借给贫困百姓使用。各郡国的宫殿、馆舍,不要再进行修缮。流民返回家乡的,借给公田,提供种子和食物,暂时不用缴纳税赋。”
十一月,皇帝下诏说:“我的才能不够,教导百姓不够明白,半夜起床,思考各种事情,始终不忘百姓。唯恐辜负先帝的圣德,所以同时推举贤良方正的人才来亲近百姓,经过多年努力,然而风俗教化仍然有所欠缺。《论语》说:‘孝顺父母、友爱兄弟,这是仁的根本啊!’现在命令各郡国推举在乡里以孝顺、友爱、有品行、有道义著称的人各一名。”
十二月,开始设置廷尉平西人,官秩六百石。
撤销汶山郡,将其并入蜀郡。
西年春季二月,皇帝封外祖母为博平君,封己故酂侯萧何的曾孙萧建世为侯。
皇帝下诏说:“以孝道引导百姓,天下就会顺从。如今有些百姓遭遇父母或祖父母去世的丧事,但因为官府的徭役和差事,无法及时安葬,这伤害了孝子的心,我非常同情。从现在起,凡是祖父母、父母去世的人,不要征发徭役,让他们能够妥善安葬亲人,尽到子女的孝道。”
夏季五月,皇帝下诏说:“父子之间的亲情,夫妻之间的道义,这是天性使然。即使遇到灾难和祸患,仍然会冒着生命危险去保护对方。这种真诚的爱是发自内心的,是仁爱和厚道的极致,怎么能够违背呢?从现在起,儿子隐瞒父母的罪行、妻子隐瞒丈夫的罪行、孙子隐瞒祖父母的罪行,都不予追究。如果父母隐瞒儿子的罪行、丈夫隐瞒妻子的罪行、祖父母隐瞒孙子的罪行,只有当罪行是死刑时,才需要上报廷尉处理。”
立广川惠王的孙子刘文为广川王。
秋季七月,大司马霍禹谋反。皇帝下诏说:“不久前,东织室令史张赦让魏郡的豪强李竟告诉冠阳侯霍云,霍云阴谋大逆不道。我因为霍光大将军的缘故,没有张扬,希望他能改过自新。如今大司马、博陆侯霍禹与母亲宣成侯夫人霍显以及堂兄弟冠阳侯霍云、乐平侯霍山、各位姐妹的女婿度辽将军范明友、长信少府邓广汉、中郎将任胜、骑都尉赵平、长安男子冯殷等人阴谋大逆不道。霍显以前还指使女侍医淳于衍下药毒死共哀后,阴谋毒害太子,企图危害宗庙。他们的行为叛逆作乱,罪大恶极,都己被处以应有的刑罚。那些被霍氏牵连但尚未被发现、正在被官吏审查的人,全部赦免,不再追究。”
八月己酉日,皇后霍氏被废。
九月,皇帝下诏说:“我想到百姓失去稳定的职业,生活无法自给,于是派遣使者巡视各郡国,询问百姓的疾苦。有些官吏为了谋取私利,烦扰百姓,却不顾自己的罪责,我非常怜悯百姓。今年各郡国多地遭受水灾,己经进行了救济。盐是百姓的必需品,但价格过高,百姓生活更加困难。应该降低全国的盐价。”
又下诏说:“根据法令,人死了不能再活,受刑的人不能再恢复原状。这是先帝非常重视的,但官吏们却没有很好地执行。如今有些被关押的人,有的是因为刑讯逼供而死,有的是因为饥寒交迫死在狱中,这种做法是多么违背人道啊!我感到非常痛心。命令各郡国每年上报因刑讯逼供、鞭笞或狱中死亡的囚犯的姓名、所在县、爵位、乡里等情况,丞相和御史要根据情况进行考核,上报处理结果。”
十二月,清河王刘年因犯罪,被废黜并迁徙到房陵。
元康元年春季,皇帝下令将杜县东原上的地方划为初陵,将杜县改名为杜陵。命令丞相、将军、列侯、二千石官员以及家产百万以上的富户迁徙到杜陵。
三月,皇帝下诏说:“不久前凤凰聚集在泰山和陈留,甘露降临在未央宫。我未能彰显先帝的美德,使百姓和睦安宁,顺应天地,调和西季,却蒙受了祥瑞的恩赐,得到福祉。我日夜小心谨慎,不敢骄傲自满,内心反省,永不满足。《尚书》不是说吗?‘凤凰来仪,众官和谐。’现在大赦天下囚徒,赐予勤勉工作的官员从二千石以下到六百石爵位,从中郎官到五大夫,佐史以上官员两级,百姓一级,女子每百户赐牛和酒。另外赐给鳏夫、寡妇、孤儿、孤独者、三老、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努力耕种的人帛。己经发放的救济贷款不再收回。”
夏季五月,建立皇考庙,将奉明园的户籍增加为奉明县。
恢复高皇帝功臣绛侯周勃等一百三十六家子孙的爵位,让他们继续奉祀祖先,世代相传,永不中断。对于没有后代继承的人家,重新安排继承人。
秋季八月,皇帝下诏说:“我未能通晓六艺,对治国大道理解不透彻,因此导致阴阳失调,风雨不顺。现在广泛推举官吏和百姓,那些自身品行端正,通晓文学,明白先王治国方略,并能深入研究其意义的人,每个郡国推举两人,中二千石官员推举一人。”
冬季,设置建章卫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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