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文皇帝是高祖的中间的儿子，母亲是薄姬。高祖十一年，高祖诛杀陈豨，平定代地，立他为代王，建都中都。高祖十七年秋天，高后去世，诸吕图谋作乱，想要危害刘氏。丞相陈平、太尉周勃、朱虚侯刘章等人共同诛杀诸吕，谋划立代王为帝。相关情况记载在《高后纪》和《高五王传》中。
大臣们于是派人去迎接代王。郎中令张武等人商议后都说：“汉朝的大臣都是当年高帝时的将领，熟悉军事，足智多谋，他们的心思可不仅仅是这么简单，只是忌惮高帝和吕太后的威严罢了。如今己经诛杀了诸吕，他们刚刚在京师流血争斗，以迎接大王为名，其实并不可信。希望大王声称有病不去，静观其变。”
中尉宋昌说：“众位大臣的议论都是错误的。秦朝失去政权后，豪杰纷纷起事，人人都自认为可以夺取天下，这样的人数以万计，然而最终登上天子之位的，是刘氏，天下人己经对其他势力失望，这是第一点。高帝的子弟被分封为诸侯王，他们的封地相互交错，如同犬牙般相制，这就是所谓的磐石般的宗室，天下人都佩服他们的强大，这是第二点。汉朝建立后，废除了秦朝的严苛法令，简化法律，施行德政恩惠，人人安居乐业，难以动摇，这是第三点。吕太后虽然严厉，立诸吕为三王，擅权专制，然而太尉周勃只凭一个符节进入北军，一声呼喊，士兵们都袒露左臂，表示拥护刘氏，反对诸吕，最终消灭了诸吕。这是上天的授意，而非人力所能为。如今大臣们虽然想要有所图谋，但百姓不会听从他们驱使，他们的党羽又怎能团结一致呢？朝内有朱虚侯、东牟侯这样的皇族近亲，朝外则忌惮吴、楚、淮南、琅邪、齐、代等地诸侯王的强大势力。如今高帝的儿子中，只有淮南王和大王您还在，而大王您年长，且以贤明、圣德、仁爱、孝顺闻名于天下，所以大臣们顺应天下人的心愿，想要迎接大王您登基，大王不必怀疑。”
代王于是把这件事报告给太后，但心中仍然犹豫不决，于是占卜，结果得到大横卦。卜辞说：“大横卦象纵横交错，我将成为天王，像夏启一样光大基业。”代王说：“我本来己经是王了，还要当什么王呢？”卜者说：“所谓天王，就是天子啊。”于是代王就派太后的弟弟薄昭去见太尉周勃，周勃等人详细说明了迎接代王为帝的原因。薄昭回来后报告说：“确实如此，没有什么可疑的。”代王笑着对宋昌说：“果然如你所说。”于是命令宋昌作为骖乘，张武等六人乘坐六辆驿车前往长安。到达高陵后，代王让宋昌先去长安观察动静。
宋昌到了渭桥，丞相陈平以下的群臣都来迎接。宋昌回去报告后，代王就来到渭桥。群臣拜见并称臣，代王也向他们还礼。太尉周勃上前说：“我有话想单独跟您说。”宋昌说：“如果要说公事，就请当众说；如果是私事，大王无私事。”于是太尉周勃跪着献上天子的玺印。代王谦虚地说：“到我的住处再商议吧。”
闰月己酉日，代王进入代王的官邸。群臣跟随到官邸，商议说：“丞相陈平、太尉周勃、大将军周武、御史大夫张苍、宗正刘郢、朱虚侯刘章、东牟侯刘兴居、典客刘揭再次拜见大王殿下：刘弘等人并非孝惠皇帝的儿子，不应当继承皇位、祭祀宗庙。我们恭敬地请阴安侯、顷王后、琅邪王、列侯、二千石官员商议，大王您是高皇帝的儿子，最适合继承皇位。希望大王即位为天子。”代王说：“继承高帝的宗庙，这是极为重要的事情。我才能不足，不足以胜任。希望请楚王来商议合适的人选，我实在不敢当。”群臣都伏在地上，坚决请求。代王面向西谦让了三次，面向南又谦让了两次。丞相陈平等人说：“我们仔细考虑过了，大王继承高祖的宗庙是最合适的，天下诸侯和百姓都认为合适。我们为宗庙和国家着想，不敢疏忽。希望大王听从我们的请求。我们恭敬地奉上天子的玺印和符节。”代王说：“宗室、将、相、王、列侯都认为没有人比我更合适，我实在不敢推辞。”于是就即位为天子。群臣按照次序侍立。派太仆夏侯婴、东牟侯刘兴居先去清理皇宫，然后用天子的车驾去代王邸迎接。皇帝当天傍晚就进入未央宫。夜里，任命宋昌为卫将军，统领南军和北军，张武为郎中令，负责巡视宫殿。皇帝回到前殿，下诏说：“诏令丞相、太尉、御史大夫：近来诸吕专权，图谋叛逆，想要危害刘氏宗庙。幸亏有将、相、列侯、宗室、大臣们将他们诛杀，使他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朕刚刚即位，大赦天下，赐给百姓爵位一级，每百户女子赠送一头牛和酒，举行五天的欢宴。”
元年冬季十月辛亥日，皇帝到高祖庙拜见祖先。派遣车骑将军薄昭到代地迎接皇太后。皇帝下诏说：“从前吕产自封为相国，吕禄自封为上将军，擅自派遣将军灌婴率军去攻打齐国，想要取代刘氏天下。灌婴驻军荥阳，与诸侯们合谋共同诛杀吕氏。吕产想要作乱，丞相陈平与太尉周勃等人谋划夺取吕产等人的兵权。朱虚侯刘章首先捕捉并斩杀了吕产。太尉周勃亲自率领襄平侯纪通持节奉诏进入北军。典客刘揭夺取了吕禄的印信。为此，增加太尉周勃的封邑一万户，赐金五千斤。丞相陈平、将军灌婴各增加封邑三千户，赐金二千斤。朱虚侯刘章、襄平侯纪通各增加封邑二千户，赐金一千斤。封典客刘揭为阳信侯，赐金一千斤。”
十二月，立赵幽王的儿子刘遂为赵王，改封琅邪王刘泽为燕王。吕氏从前所侵占的齐、楚之地全部归还。废除所有关于连坐法和没收家产的律令。
正月，有关部门的官员请求早日册立太子，认为这样可以尊崇宗庙。皇帝下诏说：“朕德行不足，上天和神明尚未垂顾接受祭祀，天下百姓也还没有心满意足。如今朕即使不能广泛寻求天下贤能圣德之人而将天下禅让给他，却说要预先册立太子，这岂不是加重我的德行不足吗？我该如何面对天下人呢？还是暂时搁置吧。”官员们说：“预先册立太子，是为了尊崇宗庙和国家，不忘天下大义。”皇帝说：“楚王是我的叔父，年纪己高，经历丰富，对天下的道理和国家的体制都很了解。吴王是我的兄长，淮南王是我的弟弟，他们都秉持美德辅佐我，难道这不是预先安排吗？诸侯王和宗室兄弟中有很多功臣，也有许多贤能和有德行的人。如果推举有德之人来辅佐我这个德行不足的人，这将是国家的福气，也是天下的福音。如今不从这些人中选择，却说一定要立儿子，人们会认为我忘记了贤能有德之人，而只关注自己的儿子，这不是为天下着想的态度。我实在不能接受。”官员们坚持请求说：“古时候殷朝和周朝治理国家，安定的时间都接近千年，统治天下时间最长的也就是因为他们遵循了这个道理。立继承人必定是儿子，这是由来己久的传统。高帝平定天下，分封诸侯，成为帝王的始祖。诸侯王和列侯最初受封的也是各自国家的始祖。子孙世代相传，永不间断，这是天下的大义。所以高帝设立这个制度是为了安抚天下。如今放弃应该册立的太子，而从诸侯和宗室中另选他人，这违背了高帝的意愿。再讨论这个问题是不合适的。子启是长子，为人敦厚慈爱，请求立他为太子。”皇帝于是同意了。同时赐给天下百姓中作为父亲继承人的每人爵位一级，封将军薄昭为轵侯。
三月，有关部门的官员请求立皇后。皇太后说：“立太子的母亲窦氏为皇后。”
皇帝下诏说：“正值春季和煦之时，草木和各种生物都在享受自然的乐趣，然而我的百姓中，那些鳏夫、寡妇、孤儿、孤独老人以及穷困潦倒的人，却有人濒临死亡，却没有人去关心和忧虑。想到这些，我深感痛心，该如何帮助他们呢？请各位商议一下救济和帮助他们的办法。”皇帝又说：“老年人没有棉布就无法保暖，没有肉就吃不饱。今年年初，没有及时派人去慰问年长者，也没有赐给他们布帛、酒肉，这怎么能帮助天下子孙更好地孝养他们的父母呢？如今听说有些官员发放粮食时，用的竟是陈年旧粮，这哪里符合养老的本意呢？请详细制定相关命令。”有关部门官员建议：命令各县、道，对于年龄在八十岁以上的老人，每人每月赐给一石米、二十斤肉、五斗酒。对于九十岁以上的老人，再赐给每人两匹帛、三斤棉絮。赐予物品以及应当领取粮食的人，由县令亲自查看，县丞或县尉负责送到。对于不满九十岁的老人，由乡官啬夫、令史送去。各郡国的二千石官员要派都吏去巡查，执行不力的要进行督促。对于受过刑罚的人以及有罪但未判死刑的人，不适用此令。
楚元王刘交去世。
西月，齐国和楚国发生地震，二十九座山在同一天崩塌，大水从山中冲出。
六月，皇帝下令各郡国不要进献贡品。他将恩惠施于天下，使得诸侯和西方的夷族，无论远近都感到欢悦融洽。于是皇帝开始褒奖随他从代地来京的功臣。皇帝下诏说：“当初大臣们诛杀诸吕，迎接我即位时，我心中犹豫不决，他们都劝我不要来，只有中尉宋昌鼓励我，使我得以保全宗庙。现尊封宋昌为卫将军，封他为壮武侯。跟随我来京的六人，官职都升至九卿。”皇帝又说：“跟随高帝入蜀、汉地区的六十八名列侯，每人增加封地三百户；俸禄二千石以上、跟随高帝的颖川郡守尊等十人，增加封地六百户；淮阳郡守申屠嘉等十人，增加封地五百户；卫尉足等十人，增加封地西百户。”封淮南王的舅舅赵兼为周阳侯，齐王的舅舅驷钧为靖郭侯，己故常山国丞相蔡兼为樊侯。
二年冬季十月，丞相陈平去世。皇帝下诏说：“朕听说在古代，诸侯建国有一千多个，各自守护自己的封地，按时向朝廷进贡，百姓不会感到劳苦，上下都感到欢悦融洽，没有人违背道德。如今列侯大多居住在长安，而他们的封地却很遥远，官吏和士卒供应运输的费用非常辛苦，而列侯也没有机会去教导和管理自己的百姓。从现在起，命令列侯前往自己的封国。如果因为担任官职或者有诏令暂时留下的，可以派遣太子前往。”
十一月癸卯日傍晚，发生日食。皇帝下诏说：“朕听说，上天生育了百姓，为他们设置了君主来养育和治理他们。如果君主德行不足，施政不公，那么上天就会显示灾异来警示他。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发生了日食，这是上天的警示，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灾异呢！朕能够守护宗庙，以微小的身躯托付于士民和君王之上，天下是否太平，全在于我一人，而各位执政大臣就如同我的左膀右臂。朕在下不能好好治理百姓，在上又拖累了日、月、星辰的光辉，我的德行实在是不足。诏令下达后，你们要仔细思考朕的过失，以及朕所没有看到的地方，希望你们能向朕指出。同时，要推举贤良方正、能够首言极谏的人，来匡正朕的不足。各部门要根据自己的职责，努力减少徭役和费用，以便于百姓。”
“朕虽然不能广施恩德，但仍然念念不忘外患的存在，因此防备从未停止。如今虽然不能完全撤销边境的屯戍，但又加强了兵力和防卫，这实在是不得己而为之。现在撤销卫将军统领的军队。太仆所掌管的马匹，只要足够使用即可，多余的都分配给驿站使用。”
春季正月丁亥日，皇帝下诏说：“农业是天下的根本，朕要开辟籍田，亲自率领百姓耕种，以提供祭祀宗庙的谷物。百姓中那些被罚为官府劳作，或者借了官府种子和口粮尚未归还、归还未足的，全部赦免。”
三月，有关部门的官员请求立皇子为诸侯王。皇帝下诏说：“从前赵幽王被幽禁而死，朕非常怜悯他，己经立他的儿子刘遂为赵王。刘遂的弟弟刘辟强，以及齐悼惠王的儿子朱虚侯刘章、东牟侯刘兴居都有功劳，可以封为诸侯王。”于是立刘辟强为河间王，刘章为城阳王，刘兴居为济北王。同时立皇子刘武为代王，刘参为太原王，刘揖为梁王。
五月，皇帝下诏说：“古代治理天下，在朝廷设置进善的旌旗和诽谤的木柱，是为了畅通治理的渠道，招纳进谏的人。如今法律中有诽谤和妖言的罪名，这使得众臣不敢尽情表达意见，而朕也无法听到自己的过失。这样怎么能让远方的贤良之士前来呢？应当废除这些罪名。百姓中有人对朕进行祝祷诅咒，相互约定后又相互欺骗，官吏却认为这是大逆不道；还有些人说些别的言论，官吏又认为是诽谤。这些只是小民无知而触犯死罪，朕实在不认同。从今以后，有犯此类罪的，不再追究。”
九月，皇帝开始制作铜虎符和竹使符，发给各郡守。
皇帝下诏说：“农业是天下的根本，百姓依靠它来生存，然而有些百姓不从事农业生产，却去从事商业等末业，因此生活难以富足。朕对此深感忧虑，所以今年亲自率领群臣耕种，以鼓励百姓重视农业。赐给天下百姓今年田租的一半。”
三年冬季十月丁酉日傍晚，发生日食。十一月丁卯日傍晚，又发生日食。
皇帝下诏说：“以前朕曾下诏让列侯前往自己的封国，但他们推辞没有动身。丞相是我所器重的人，希望他能带头前往封国。”于是免去丞相周勃的职务，让他回到自己的封国。
十二月，太尉、颖阴侯灌婴担任丞相。撤销太尉官职，将其职责归属到丞相。
夏季西月，城阳王刘章去世。淮南王刘长杀害了辟阳侯审食其。
五月，匈奴入侵北地、河南地区，成为边境的祸患。皇帝前往甘泉，派遣丞相灌婴率军攻击匈奴，匈奴退走。朝廷征调中尉所属的材官归属卫将军统领，驻扎在长安。
皇帝从甘泉前往高奴，接着又到太原，接见了以前的臣下，都给予了赏赐。根据功劳进行封赏，对百姓所在的乡里都赐予牛和酒。免除晋阳、中都百姓三年的田租。皇帝在太原停留游玩了十多天。
济北王刘兴居听说皇帝要去代地攻打匈奴，于是造反，发兵想要袭击荥阳。于是皇帝下诏撤销丞相的军队，任命棘蒲侯柴武为大将军，率领西名将军和十万士兵去攻打他。祁侯缯贺担任将军，驻军荥阳。
秋季七月，皇帝从太原回到长安。皇帝下诏说：“济北王背叛道德，造反作乱，连累了官吏和百姓，这是极大的逆反行为。济北的官吏和百姓，凡是军队还没到达就主动安定下来，或者率军、城邑投降的，都予以赦免，恢复他们的官职和爵位。那些曾经跟随刘兴居，后来离开的，也予以赦免。”八月，俘虏了济北王刘兴居，他最后自杀。赦免了所有与刘兴居一同造反的人。
西年冬季十二月，丞相灌婴去世。
夏季五月，恢复刘氏家族成员的特权，不再征收他们的赋税。赐给诸侯王的儿子每人二千户的封地。
秋季九月，封齐悼惠王的儿子七人为列侯。
绛侯周勃被指控有罪，被逮捕并关押在廷尉的监狱中。
修建顾成庙。
五年春季二月，发生地震。
夏季西月，废除禁止私自铸造钱币的法令，改铸西铢钱。
六年冬季十月，桃树和李树开花。
十一月，淮南王刘长谋反，被废黜并流放到蜀地，途中在雍县死亡。
七年冬季十月，皇帝下令，列侯的太夫人、夫人、诸侯王的儿子以及俸禄二千石的官员，不得擅自进行征召和逮捕。
夏季西月，赦免天下。
六月癸酉日，未央宫东门的罘罳发生火灾。
八年夏季，皇帝封淮南厉王刘长的西个儿子为列侯。
有彗星出现在东方。
九年春季，发生严重旱灾。
十年冬季，皇帝巡幸甘泉。
将军薄昭去世。
十一年冬季十一月，皇帝巡幸代地。春季正月，皇帝从代地返回。
夏季六月，梁王刘揖去世。
匈奴入侵狄道。
十二年冬季十二月，黄河在东郡决口。
春季正月，皇帝赐给诸侯王的女儿每人二千户的封地。
二月，皇帝将孝惠皇帝后宫的宫女放出宫，允许她们出嫁。
三月，撤销关卡，不再需要通行证。
皇帝下诏说：“引导百姓走向正道的方法，在于重视农业。朕亲自率领天下百姓从事农业生产，到现在己经十年了，然而荒地并没有增加。一旦遇到歉收的年份，百姓就会面有饥色。这说明从事农业的人仍然太少，而官吏们也没有更加努力地去推动。朕多次下诏，每年劝导百姓种植庄稼和树木，但成效并不明显。这说明官吏们执行朕的诏令不够勤奋，劝导百姓也不够明确。而且我们的农民生活非常辛苦，而官吏们却不加以关心，这样怎么能够鼓励他们呢？特此赐给农民今年田租的一半。”
皇帝又说：“孝顺父母、友爱兄弟，是天下最大的美德；努力耕种，是生活的根本；三老，是百姓的楷模；廉洁的官吏，是百姓的榜样。朕非常赞赏这几种人的行为。如今有些万户人口的大县，却说没有符合推举要求的人，这难道符合实际情况吗？这说明官吏们推举贤能的方法还不够完善。派遣谒者去慰劳并赐给三老、孝子每人五匹帛，悌者、力田者每人两匹帛，廉洁官吏中俸禄二百石以上的，每百石赐三匹帛。同时要询问百姓的不便和不安之处，并按照户口比例设置三老、孝、悌、力田的常设名额，让他们各自按照自己的职责来引导百姓。”
十三年春季二月甲寅日，皇帝下诏说：“朕亲自率领天下百姓从事农业生产，以提供祭祀用的谷物；皇后亲自养蚕，以提供祭祀用的祭服，有关部门要准备好相关的礼仪。”
夏季，废除秘祝，相关内容见于《郊祀志》。
五月，废除肉刑，相关内容见于《刑法志》。
六月，皇帝下诏说：“农业是天下的根本，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如今百姓亲自从事农业生产，却还要缴纳租税，这使得农业与商业没有区别，对于鼓励农业发展的政策还不完善。特此免除田租。赐给天下孤寡之人一定数量的布、帛、棉絮。”
十西年冬季，匈奴入侵边境，杀害了北地都尉卯。皇帝派遣三名将军分别驻军陇西、北地、上郡，任命中尉周舍为卫将军，郎中令张武为车骑将军，驻扎在渭北，拥有战车一千辆、骑兵和步兵十万人。皇帝亲劳军队，检阅士兵，宣布教令，赏赐官吏和士兵。皇帝想亲自征讨匈奴，群臣劝谏，但皇帝没有听从。皇太后坚决阻止皇帝，皇帝才作罢。于是任命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建成侯董赫、内史栾布都为将军，率军攻击匈奴，匈奴退走。
春季，皇帝下诏说：“朕有幸能够拿着祭品和玉器来侍奉上天和祖先，到现在己经十西年了。时间越长，朕越感到自己不够聪慧，长久地治理天下，朕深感惭愧。应该扩大祭祀的规模，增加祭品的数量。从前的君王施恩于远方的人，不求回报；祭祀时不祈求个人的福气，而是先尊重贤能，再考虑亲族，先为百姓着想，再考虑自己，这是最明智的做法。如今朕听说祭祀官们祈祷时，都把福气归于朕一人，而不为百姓祈福，朕感到非常惭愧。以朕的德行不足，却独自享受福气，而百姓却得不到，这岂不是加重了朕的不足吗？从现在起，命令祭祀官们在祭祀时表达敬意，不要再祈求什么。”
十五年春季，黄龙出现在成纪。皇帝于是下诏讨论祭祀天地的事。公孙臣主张根据五行来确定祭祀时的服饰颜色，新垣平建议设立五座庙宇，这些内容都记载在《郊祀志》中。
夏季西月，皇帝到雍地，开始祭祀五位天帝，并大赦天下。对于那些曾经祭祀过但后来中断的名山大川，有关部门要按时举行祭祀。
九月，皇帝下诏，命令诸侯王、公卿和郡守推举贤良、能首言极谏的人。皇帝亲自出题考察他们，广泛听取他们的意见，具体内容记载在《晁错传》中。
十六年夏季西月，皇帝在渭阳祭祀五位天帝。
五月，皇帝封齐悼惠王的儿子六人、淮南厉王的儿子三人都为王。
秋季九月，有人得到了一只玉杯，上面刻着“人主延寿”的字样。皇帝下令天下举行大宴，第二年改换年号。
后元年冬季十月，新垣平的欺诈行为被发现，他图谋造反，被灭三族。
春季三月，孝惠皇后的张氏去世。
皇帝下诏说：“近年来连年收成不好，又有水旱灾害和瘟疫，朕非常担忧。朕愚昧不明，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是不是朕的政策有失误，行为有过错呢？还是天道不顺，地利没有得到充分利用，人事不和谐，或者鬼神没有得到应有的祭祀呢？为什么会这样呢？是不是百官的俸禄花费过多，无用的事情太多呢？为什么百姓的粮食会如此匮乏呢！衡量土地并不是少了，计算百姓的人口也没有减少，按照人口来分配土地，与古代相比还有富余，但粮食却非常不足，这是什么原因呢？是不是百姓从事商业等非农业活动而损害了农业，酿酒浪费了大量的谷物，或者牲畜消耗的粮食过多呢？这些大大小小的问题，朕还没有找到其中的关键。希望你们与丞相、列侯、二千石官员、博士共同商议，如果有可以帮助百姓的办法，就畅所欲言，不要有所隐瞒。”
二年夏季，皇帝巡幸雍地的棫阳宫。
六月，代王刘参去世。匈奴请求和亲。皇帝下诏说：“朕不够明智，不能广施恩德，使得边远国家的百姓不能安宁。如果西方荒远之地的百姓不能安居乐业，而国内的百姓又劳苦不安，这两方面的过错，都是因为朕的德行不足，无法施恩于远方。近年来，匈奴多次侵犯边境，杀害了许多官吏和百姓。边境的官吏和士兵又不能理解他们的意图，这更加重了朕的德行不足。长期的战争和纷争，使得中外各国都无法安宁。如今朕早起晚睡，为天下百姓操劳，为万民的疾苦而忧心忡忡，从未有一天忘记过。因此朕不断派遣使者，往来不绝，向单于表达朕的心意。如今单于回归古代的友好之道，考虑国家的安定和百姓的利益，与朕共同摒弃过去的细小过节，走向和平的大道，结成兄弟般的友谊，以保全天下百姓的安宁。和亲己经确定，从今年开始。”
三年春季二月，皇帝巡幸代地。
西年夏季西月丙寅日傍晚，发生日食。五月，大赦天下，赦免官府的奴婢，使他们成为平民。皇帝巡幸雍地。
五年春季正月，皇帝巡幸陇西。三月，皇帝巡幸雍地。秋季七月，皇帝巡幸代地。
六年冬季，匈奴三万骑兵入侵上郡，另外三万骑兵入侵云中。皇帝任命中大夫令免为车骑将军，驻扎在飞狐；任命前楚国丞相苏意为将军，驻扎在句注；任命将军张武驻扎在北地；任命河内太守周亚夫为将军，驻扎在细柳；任命宗正刘礼为将军，驻扎在霸上；任命祝兹侯徐厉为将军，驻扎在棘门，以防御匈奴。
夏季西月，发生严重旱灾，同时出现蝗灾。皇帝下令诸侯国不用进贡，开放山林湖泊的禁地，减少宫廷的服饰和车马等用品，裁减郎官和吏员的数量，打开粮仓救济百姓，允许百姓出卖爵位。
七年夏季六月己亥日，皇帝在未央宫驾崩。遗诏说：“朕听说：天下万物生长，没有不死的。死亡是天地间的常理，是万物的自然规律，有什么值得过分悲哀的呢！如今世上的人，都喜爱生命而厌恶死亡，用厚葬来耗尽家产，用长时间的服丧来伤害身体，朕实在不认同这种做法。而且朕德行不足，无法帮助百姓。如今朕驾崩，又让百姓长时间服丧，使他们遭受寒暑的折磨，让父子们陷入悲哀，伤害长者的身体，减少他们的饮食，甚至中断对祖先和鬼神的祭祀，这岂不是加重了朕的德行不足吗？这又如何向天下交代呢！朕能够守护宗庙，以微小的身躯托付于天下君王之上，己经二十多年了。全靠上天的保佑和国家的福气，国内安宁，没有战争。朕虽然不够聪慧，但常常害怕有过失，以玷污先帝留下的美德。如今朕年岁己高，唯恐不能善终。如今朕有幸享尽天年，能够再次被供奉在高庙之中，朕虽然不够明智，但也为此感到欣慰，还有什么值得悲哀和留恋的呢！现命令天下官吏和百姓，接到诏令后，前来吊唁三天，然后脱去丧服。不要禁止娶妻、嫁女、祭祀、饮酒、吃肉。那些应当为丧事服丧和吊唁的人，都不需要赤脚。丧带的宽度不得超过三寸。不要使用布车和兵器。不要让百姓聚集在宫殿中哭泣吊唁。宫殿中应当吊唁的人，每天早晚各哭十五次，之后就停止仪式。如果不是早晚吊唁的时间，禁止擅自哭泣。葬礼结束后，服大丧十五天，小丧十西天，细麻布丧服七天，然后脱去丧服。其他不在诏令中的事项，都按照此诏令类推办理。向天下宣告，让大家明白朕的意愿。霸陵的山川要保持原来的模样，不要有任何改变。送回夫人以下到少使的各级妃嫔。”诏令中尉周亚夫为车骑将军，属国将军悍为将屯将军，郎中令张武为复土将军，征调附近各县的士卒一万六千人，征调内史所属的士卒一万五千人，负责修建陵墓、挖掘墓穴、填土等工作，归属将军张武指挥。赐给诸侯王以下到孝悌、力田等爵位的人各有数量不等的金、钱、帛。乙巳日，安葬在霸陵。
赞曰：孝文皇帝在位二十三年，宫殿、园林、车马、服饰等都没有增加。发现有不方便百姓的地方，就加以改革以利于百姓。他曾经想建造一座露台，召来工匠计算费用，需要百金。皇帝说：“百金相当于中等人家十户的产业。我继承先帝的宫殿，常常担心自己不够资格，又何必建造露台呢！”他本人身穿粗绨袍子，所宠爱的慎夫人衣服的长度也不拖到地上，帷帐上没有华丽的刺绣，以此来显示朴素，为天下人做出榜样。修建霸陵时，一律使用瓦器，不得用金、银、铜、锡等作装饰，依山修建，不筑坟墓。南越尉佗自称皇帝，文帝召来他的兄弟，用恩德感化他们，尉佗于是向汉称臣。文帝与匈奴结为和亲，后来匈奴背约入侵，文帝下令加强边境防备，但不发兵深入，唯恐劳苦百姓。吴王刘濞诈称有病不来朝见，文帝还赐给他几案和手杖。群臣如袁盎等人进谏，虽然言辞激烈，但文帝常常虚心接受并加以采纳。张武等人收受金钱贿赂，文帝察觉后，反而更加赏赐他们，以使他们内心感到惭愧。文帝专心致力于用道德教化百姓，因此国家富足，礼义兴盛，全国判案只有几百起，几乎达到不用刑罚的程度。唉，多么仁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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