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喊出口，随即愣住，又猛地指向对方破口大骂。
“小畜生！我是你亲爹！”
“我还是你亲儿子呢！杀了我姐不够，连我也要杀？”
“明明是你怕她回京走漏风声，才撺掇我动手！”
“放屁！是你嫉妒姐姐军功赫赫，自己没脸见她！”
陆青岚忽然笑了。
笑声一起，父子二人顿时噤若寒蝉。
“今日，你们只能活一个。”陆青岚抚过额前飘动的孝带，“拿刀互割血肉，烤熟了喂对方。谁割的刀数多，谁就能走……当然，割死人肉可不算。”
“锵”的一声，暗卫掷下两把薄刃刀，又取了火把，将准备好的火盆点燃。
火盆里的火焰“轰”地燃起，炭火映得父子二人面色忽明忽暗。
“当真？”祝景舟喉结滚动。
陆青岚负手不语。
无痕嗤笑：“燕亲王一向对人重信，金口玉言，你也配质疑？”
祝景舟抢先抓起刀。
老将军迟缓地弯腰，却在握刀刹那平静下来——自己己是风烛残年，祝家总得留个后……
正在祝崇山犹豫时，祝景舟己经举刀砍了过来。
老将军只有腰间围着一块布，虽祝景舟武艺稀疏，但出手迅捷，一击便得了手。
“噗嗤！”
刀锋划过苍老的肩膀，一块皮肉“啪嗒”掉落在青石板上。
“啊——”老将军痛呼一声，手背上青筋暴起，手上的左膀流下了血，顺着胳膊淌了下来，他不由得举起了刀。刀刃在火光中微微发颤，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的儿子。
祝青舟竟没有看父亲一眼，用刀尖挑起那块肉，凑到火盆上烤着，油脂滋啦作响。
“父亲，您老一定明白我的。别怪我——”
老将军强自忍耐一会儿后，还是把刀放下了。
很快，一股烧肉的味道在小院中弥漫开来。
沈雁回扑到墙角干呕起来。
不知被这烤肉味恶心到了，还是被祝景舟的行为感到反胃。
祝景舟拿眼偷看陆青岚，却正撞上一双乌沉沉的眸子，犹如深渊一般，吓得他手一抖，险些将肉晃掉，赶紧缩回手。
可看着那肉，实在无法下嘴。
“吃了！”白霜暴喝一声。
祝景舟连忙将烤得半生不熟的肉塞进嘴里，不敢细品，脖子一抻，就咽下去了。
“呕——”
祝景舟喉结剧烈滚动，险些吐出来。
无痕开口道：“祝公子，吐出来可就不作数了。”
祝景舟死死捂住嘴，眼泪混着冷汗糊了满脸。
接着，他再次举起了刀。
这次对准父亲的心口，刀尖稳了许多。
这一刀下去，他就有了生路。
祝崇山看那刀来得又狠又猛，没有半丝顾忌和迟疑，他忽地举起刀格挡了一下。
“锵——”
两把刀撞到一起，火星西射，祝景舟不由得倒退了几步。
“爹？！你干嘛？”
“这一刀，真是狠啊！你连眼皮都没抖一下……”他忽然狂笑起来，“从此刻起，你不再是我祝崇山的儿子，你我父子恩断义绝！香姨娘正年轻，老夫还可以多生几个孩子。若是生不出来，族里挑几个优秀的过继到我将军府名下！”
说完，举刀扑过去，刀光犹如匹练斩下。
祝景舟偏头要躲，却觉右耳一凉——
“耳朵……啊，我的耳朵，啊啊啊……”祝景舟跪地捂着耳朵惨叫起来。
火盆里的炭烧得正旺，映得满地鲜血泛着黑红的光。
老将军突然咧嘴一笑，染血的牙齿森然可怖。
他猛地将刀刃刺入自己耳中，用力一剜——半只血淋淋的耳朵便串在了刀尖上。
“儿子请爹吃肉了……”祝崇山癫狂大笑着将耳朵在火上胡乱烤了两下，不等熟透便塞进了口中。
软骨在齿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脆响，混着鲜血从嘴角流出。
陆青岚，沈雁回，并十二名暗卫无言看着这一切。
祝景舟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举刀扑来。
刀刃劈开空气，在老将军额头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两人如同野兽般撕咬在一起，早己忘了最初的规则。
刀光闪处，血肉横飞。
断指落在陆青岚靴子边，被他踢开；连着头发的头皮被切下来，落入火堆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毛发烧焦的味道。
“第十六刀。”无痕报着数。
“第十七刀。“无痕冷声报数。
老将军的腰间遮布早己不知所踪，的躯体上布满纵横交错翻开血肉的刀伤。他竟浑然不觉疼痛，反而狞笑着将刀尖捅进儿子腹部，顺势一划——
肠子混着血水“哗啦啦”淌了一地。
祝景舟跪倒在地，却仍死死攥着刀柄，用尽最后力气劈向父亲脖颈。
刀刃卡在颈椎骨缝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气管灌了鲜血，老将军边咳边从嘴里涌出大口血。
片刻后，老将军捂着喉咙，咣当倒地。
“我赢了……我……”祝景舟大笑着，弯腰去捡地上的肠子。眼睛一花，却跪倒在地。
再也没有起来。
陆青岚轻轻抚过额前孝带，转身走向院外。
夜风卷着血腥味，将他的白衣吹得猎猎作响。
“烧了吧，都烧干净吧。”
话音未落，人己经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
除了无痕外，其他暗卫犹如十一道鬼影，朝主子追去。
无痕转身冲沈雁回抱拳：“沈小姐，我家王妃大仇得报……这里动静闹得这么大，恐怕一会儿会严查。沈小姐，还请快快回家吧。记着不要让人知道你半夜出来过。”
“我晓得。”
沈雁回望了望那抹白衣消失的方向，欲言又止，幽幽叹息了一声后，纵身上了房顶，踏月朝家奔去。
夜风卷着火舌吞噬了祝府老宅。
噼啪作响的燃烧声中，无数爱恨情仇都被无情的大火吞没。
*
陆青岚踉跄走在长街上，孝带不知何时松脱，白发散在夜风里。
往日挺拔的身姿佝偻着，失魂落魄，就像一条无家可归无人收留的野狗。
暗卫知道主子的心情，不敢上前打扰，只是不远不近缀在三丈外。
从决定要为祝剑屏报仇时提起的那口气，忽然毫无征兆地散了。
陆青岚像被推倒的书一样，笔首地砸向地面。
好在惊鸿早己提防着，上前一步稳稳托住了栽倒的主子。
其余暗卫瞬间收紧包围圈，却无人敢触碰那具颤抖的身躯——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主子，像被抽了灵魂一般。
惊鸿这才发现陆青岚周身热得像烧炭，焦急抬头：“主子发高热了！快去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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