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渔稻塘的秧苗尖上时，二狗己经提着木桶来了。桶里是昨夜攒下的猪粪，拌了些碎稻草，他蹲在塘埂边，小心翼翼地往深槽旁的浅水区泼，粪水溅在水面上，惊得几条小鱼从竹篾下游出来，摆着尾巴钻进稻禾深处。
“慢些泼，别溅坏了秧苗。”许兰馨踩着露水走来，手里拿着片竹篾，正挨个检查木牌上的数字。洋匠插的小木牌被晨风吹得轻轻晃，上面的炭笔字被露水洇得有些模糊，她用指尖抹了抹第三条槽的牌子，“这槽昨夜水深涨了半寸，怕是夜里下的雨积的。”
二狗首起腰，挠了挠头：“许娘子，这粪肥真能当吃食？俺家的猪都不爱吃这么稀的。”
“鱼爱吃。”许兰馨往深槽里瞥了眼，几条银灰色的小鱼正啄着水面漂浮的稻草碎，“这些粪肥泡在水里会化成养分，稻子的根须能吸，鱼也能啃里面的碎渣，比单喂米糠省料。”
许兰馨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灵泉边晒的干浮萍，撒了些在水面上，“再加点这个，给鱼换换口味。”
浮萍刚落进水里，就被鱼群围了起来，尾鳍扫起的水花打在稻禾的叶子上，把晨露震落，滴在二狗手背上，凉丝丝的。他忽然指着第五条深槽喊：“许娘子你看！那秧苗好像长高了些！”
许兰馨走过去细看，果然见那排稻禾的叶尖比昨日挺得更高，叶鞘处泛着嫩红，像是刚拔节的春笋。她用竹尺量了量，比插下时高了寸许，根须在清澈的水里能看出些须状的白芽，正往泥里钻。
“真长了！”跟着来看热闹的村民们都凑过来，有人伸手想摸，被刘锦煜拦住：“别碰，刚长的嫩苗娇贵，碰断了根就活不成了。”他手里拿着本账簿，正往上面记数字，“洋匠说这叫‘生长记录’，哪条槽的稻长得快，鱼长得肥，都得记下来。”
说话间，陈先生背着药箱来了。他先绕着渔稻塘走了圈，时不时弯腰闻闻水边的泥土，又用手指蘸了点塘水尝了尝，眉头微微蹙着：“水里有些涩味，怕是塘底的老泥翻上来了。我带了些草木灰，撒在浅水区能中和涩味，还能给稻禾补些火气。”
他刚把草木灰倒在竹筛里，准备往塘里撒，就见里正匆匆跑来，手里攥着张纸条，脸色发白：“许娘子，刘先生，镇上的税吏来了文书，说咱们这渔稻塘是‘异术垦荒’，要加收三成赋税！”
纸条上的朱批刺得人眼疼，墨迹里透着股蛮横。刘锦煜接过来看了看，指尖捏得发白：“上个月刚缴过垦荒税，怎么又加？这分明是故意刁难。”
许兰馨接过纸条，见上面写着“渔稻共生，违逆农道，所得皆为浮利，当课重税”，气得指尖发颤：“咱们种稻养鱼，是为了多打粮食，怎么就违逆农道了？”
“怕是有人眼红了。”陈先生叹了口气，“前几日见镇上粮行的王掌柜往塘边来过，还跟税吏嘀咕了些什么，当时没在意……”
正说着，村口传来马蹄声，几个穿着皂衣的差役簇拥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走来，那人手里把玩着个玉佩，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开局流放，我转身拿玉佩富甲一方》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正是镇上的税吏周大人。
周大人走到塘边，眯着眼打量着水里的稻禾，嘴角撇出抹冷笑：“许娘子好手段啊，竟能让稻子在水里长，只是这等奇技淫巧，怕是不合天意吧？”
“周大人，”许兰馨按捺着怒气，“这渔稻共生是正经农法，能让一亩地多收三成粮，百姓能多口吃的，怎么就不合天意了？”
“哼，多收的粮，自然要多缴税。”周大人踢了踢塘埂上的木牌，“这渔稻塘若真能成，往后每季都得按双倍田赋缴，否则就别怪本官拆了这塘，没收稻种！”
二狗气得攥紧了拳头，被刘锦煜暗中拉住。
刘锦煜上前一步，拱手道：“周大人，赋税之事有明文规定，还请按律行事。若真要加税，也得等秋收有了收成再说吧？”
周大人斜睨着他：“刘先生是读过书的人，该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万一这稻子结不出穗，本官岂不是白等？不如现在就缴些押金，五十两银子，秋收后多退少补。”
这话一出，村民们都炸了锅。
五十两银子，够买十亩水田了，他们累死累活种一年地，也攒不下这么多。有个老婆婆急得首抹泪：“大人行行好，俺们村刚缓过劲来，哪有银子啊……”
许兰馨深吸口气，从怀里掏出个钱袋，是上次卖培育箱稻种攒下的碎银：“这里有十五两，是我们眼下能凑出的全部。剩下的，秋收后若真有收成，双倍奉上。若没有收成，任凭处置。”
周大人掂了掂钱袋，脸色稍缓，却还是哼了声：“三日之内凑不齐剩下的三十五两，休怪本官不客气。”说罢甩着袖子，带着差役扬长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落在渔稻塘的水面上，污了片清亮。
“这狗官！”二狗狠狠踹了下塘埂，“分明是敲诈！”
刘锦煜望着差役远去的背影，眉头拧成个疙瘩：“周大人背后怕是有人指使，不然不会这么急着来要钱。我去镇上打探打探，看是谁在捣鬼。”
刘锦煜刚要走，就见洋匠举着个放大镜跑过来，镜片反射着晨光，晃得人睁不开眼。“鱼！鱼产卵了！”洋匠指着第七条深槽，声音都在发颤，“槽底的竹篾上，好多小米粒似的东西！”
众人忙凑过去看，果然见竹篾上粘着层淡黄色的卵，密密麻麻的，像撒了把碎珍珠。许兰馨用指尖沾了点水，轻轻滴在卵上，卵壳微微动了下，竟有个极小的黑点在里面转了转。
“是鱼籽！”有经验的老农惊呼，“这鱼才放进来几日，就产卵了？莫不是这塘里的水养稻苗，也养鱼？”
陈先生蹲下身，用小竹片小心翼翼地把鱼籽连竹篾一起托起，对着太阳看：“卵壳透亮，是活的。看来这深槽的水温、水质都合鱼性，得赶紧用竹筐罩起来，别被大鱼吃了。”
村民们七手八脚地找来竹筐，沿着深槽架起，筐口用细布蒙上，只留些透气的小孔。二狗还在筐边插了根红布条，“给小鱼籽做个记号，谁也不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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