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完鱼籽的事，许兰馨让陈先生去熬些艾草水，“撒在浅水区，既能驱虫，又能让稻禾长得结实些。”她自己则带着几个妇女往镇上走，“我去趟绣坊，把她们订的帕子取了，换些银子凑数。”
绣坊的王掌柜见她来了，笑着迎上来：“许娘子来得巧，上次那批渔稻图帕子卖得极好，县城的富户都来抢，说是新奇得很。我这还有些丝线，你看能不能再绣些带鱼籽的？”
许兰馨心里一动：“王掌柜，若我能画出鱼籽孵化的样子，你能给多少工钱？”
“若是画得细致，一尺帕子加五十文！”王掌柜拍着胸脯，“我侄女在县衙当差，说县太爷的夫人都想要呢。”
许兰馨当即在绣坊借了笔墨，凭着早上看到的鱼籽模样，在纸上细细勾勒。笔尖沾着淡墨，点出密密麻麻的小点，又用朱砂轻轻晕染，像鱼籽在阳光下泛的红光。王掌柜看得首点头：“就是这个样子！活灵活现的！”
刚画完两张，就见刘锦煜急匆匆闯进来，额上还带着汗：“查到了！是粮行的王掌柜跟周大人勾结，他怕咱们的渔稻塘成了气候，抢了他的生意，就撺掇周大人来捣乱！”
“那王掌柜手里有良田百亩，向来垄断镇上的粮食买卖。”王掌柜在一旁搭话，“前几日他还说，绝不能让石盘村的‘野法子’坏了规矩。”
许兰馨把画好的图纸递给绣娘，攥紧了手里的钱袋：“他越是不想让咱们成，咱们偏要成。锦煜，你去联络周边几个村子，就说咱们的渔稻塘出了鱼籽，若他们愿意凑银子帮咱们渡过难关，秋收后分他们三成稻种。”
刘锦煜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张村、李村都有荒塘，早就想学着咱们的法子，只是没种籽。我这就去说！”
刘锦煜刚跑出绣坊，就见二狗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举着片稻叶：“许娘子，不好了！有些秧苗的叶子卷起来了，还黄了边！”
许兰馨心里咯噔一下，跟着二狗往回跑。刚到渔稻塘，就见几条深槽边的秧苗蔫头耷脑，叶尖焦黑，像是被什么啃过。陈先生正蹲在旁边，用银针挑起片叶子细看，银针尖沾着些细小的绿虫，还在扭动。
“是稻螟虫！”陈先生脸色凝重，“这虫专吃稻叶，昨夜怕是从别的田里爬过来的。我这就去采些苦楝叶，捣碎了泡水洒在塘里，能杀虫。”
村民们也急了，纷纷回家拿镰刀，要去割苦楝叶。许兰馨却拦住他们：“等等，苦楝叶太烈，洒多了怕伤着鱼籽。我记有种紫色的草，虫子闻了就躲，或许能用。”
她转身跑回竹楼，进空间里一看，灵泉边的紫叶草果然长得茂盛，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她掐了把叶子，闻到股清苦的香气，提神醒脑。刚要往外走，却见灵泉中央的石盘上，竟浮出几尾银色的小鱼，约莫手指长，正围着石盘上的稻穗游，嘴里衔着的稻花落在水面上，漾出细小的涟漪。
“这是……鱼籽孵化了？”许兰馨惊得睁大眼睛，空间里不过才过了几个时辰，外面的鱼籽还没动静，这里的竟己长成小鱼。她捞起一尾细看，鱼鳞上泛着淡淡的金光，和外面塘里的鱼不太一样。
来不及细想，她揣着紫叶草跑回渔稻塘，让陈先生把草捣碎，兑在清水里，沿着浅水区慢慢泼。紫色的汁液在水面上散开，像晕开的墨，虫鸣声顿时小了许多，那些卷叶的秧苗似乎也舒展了些。
“这草真管用！”二狗拍着手笑，“你看那虫，都往深槽里钻了！”
正说着，刘锦煜带着张村、李村的里正来了。张村的里正手里捧着个钱袋，沉甸甸的：“许娘子，俺们凑了二十两，虽不多，也是心意。只求秋收后能分些稻种，让俺们村的荒塘也活过来。”
李村的里正也递过个布包：“这里有十五两，俺们村还能出十个劳力，帮着照看渔稻塘，不要工钱，管饭就行。”
许兰馨接过银子，眼眶有些发热：“多谢各位乡亲，这份情我记下了。秋收后，不仅分稻种，我还亲自去教你们怎么挖深槽、浸稻种。”
凑齐了银子，周大人那边总算暂时应付过去。
可稻螟虫的事却没结束，到了傍晚，又有几片秧苗遭了虫灾。陈先生熬了半夜，配出种新的驱虫药，加了些硫磺，虽能杀虫，却让塘水多了股怪味，几条小鱼翻着肚皮浮了上来，吓了众人一跳。
“不能再用硫磺了。”许兰馨看着死去的小鱼，心里发沉，“得想个别的法子。”
她坐在塘埂上，望着水里的稻禾发呆。
月光洒在深槽里，竹篾上的鱼籽像撒了层碎银，忽然有片稻叶轻轻晃动，她凑近一看，竟是只小青蛙蹲在叶上，正伸出舌头卷虫子吃。
“青蛙！”许兰馨猛地站起来，“咱们去田里捉些青蛙来！青蛙吃虫，又不伤稻禾和鱼！”
村民们一听，都举着火把往田里去。夏夜的田埂上满是蛙鸣，火把的光映着水面，惊起无数青蛙，蹦跳着钻进草丛。二狗身手最灵，一晚上就捉了几十只，用竹筐装着提到渔稻塘，轻轻倒进浅水区。
青蛙刚进塘，就纷纷跳上稻叶，舌头一伸一缩，吃得欢实。许兰馨看着它们，忽然想起灵泉里的小鱼，那些鱼会不会也吃虫？她跑回竹楼，从空间里捞了几条银色小鱼，放进装着稻螟虫的水盆里。
小鱼果然张开嘴，几下就把虫子吃光了，还摇着尾巴往她手边凑，像是在讨食。许兰馨又惊又喜，这鱼竟是吃虫的！她赶紧把小鱼倒进第七条深槽，用竹筐罩住，“别让大鱼吃了它们。”
第二天一早，奇迹发生了。罩着小鱼的深槽周边，秧苗长得格外精神，叶片翠绿，一点虫咬的痕迹都没有，竹筐里的小鱼也长大了些，正围着竹篾啄食附在上面的虫卵。
“这鱼是神鱼啊！”老农们啧啧称奇，“专吃坏东西，还不祸害稻禾！”
许兰馨望着小鱼出神，那些小鱼能在空间里快速生长，又能吃虫，或许这才是渔稻共生的关键。
她铺开纸，把小鱼的样子画下来，旁边还画了只蹲在稻叶上的青蛙，笔尖的墨在纸上晕开，像极了昨夜塘里的紫色药汁。
窗外的蝉鸣渐渐响起来，日头越升越高，渔稻塘的水面上飘着淡淡的水汽，稻禾的影子在水里轻轻晃，像谁在水上写了首诗。
许兰馨放下笔，知道驱虫的法子找到了，但这渔稻共生的路，显然不会平坦。
远处传来粮行王掌柜的马车声，似乎正往塘边来。许兰馨握紧了手里的画笔，指尖沾着的墨滴落在纸上，晕出个小小的黑点，像颗正在萌发的种子，藏着无限的生机，也藏着未知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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