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的存在像一个巨大的、无形的冰塞,将整个院落里所有微小的声音都冻住了。只有“落魄修士”牙齿因恐惧而上下磕碰发出的轻微“咯咯”声,成了这片死寂里唯一有“活物”的证明。他抖如秋风中的最后一片叶子,连抬起眼皮首视院门方向都不敢。
林小碗却仿佛没感受到这迫人的气场。大佬到场,处理下属“工伤纠纷”,关她一个小小的外门预备役咸鱼啥事?她依旧是那副没骨头的姿势窝在圈椅里,甚至挪了挪屁股,在硬邦邦的竹椅上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玄霄的目光重新落回到石板上那位几乎要缩进地缝里的“落魄修士”身上,那目光毫无重量,却又重若千钧。空气里似乎有无数细密的寒气凝结成的针,缓缓扎向地上的人。
那“落魄修士”抖得更厉害了,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意义不明的气音,像是在求饶,又像是在组织最后的辩解。
“嗯……”林小碗似乎终于找到了那枚紫浆果剥皮技巧的窍门,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喟叹,带着一丝“终于搞定了这麻烦活计”的小小得意。她指尖捻着剥好皮的、水润润的紫色果肉,没再看任何人,低垂着眼帘,注意力完全放回了怀里的小祖宗身上。
黑蛋似乎嗅到了食物的气息,那颗墨玉般光滑的小脑袋动了动,从林小碗手臂的缝隙里探出来一丁点儿,漆黑的小眼睛盯着她指尖那点紫色。
“乖,来,尝尝这个,‘绩效’发福利啦。”林小碗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种懒洋洋的宠溺,像在投喂一只自家养的猫。她动作随意自然,两指捏着果肉,轻轻递到黑蛋微张的蛇口边。
就在这一刻!
变故陡生!
她拈着果肉的两根白皙手指,指尖处毫无征兆地——甚至她自己都毫无察觉地——流淌过一丝极淡、极薄的银色光晕。
那光晕如同最上等的月华,温和、澄澈、纯净到极致,带着一种超越凡尘的古老韵律。它并非刻意凝聚的神通光华,而更像是……她血脉筋骨中沉睡的本能,在照料亲近之物时,因心意纯粹无垢而自然逸散出的一缕气息。比呼吸还要自然。微弱得如同清晨草叶上的朝露,一闪即逝,若非有心人特别凝神感应,几乎无法捕捉。
但,那湿冷泥污石板上,正抖得魂飞魄散的“落魄修士”——
他瞳孔骤缩!如同看到了九天罡雷劈在头顶!
林小碗喂食的动作随意,毫无防备。那缕稀薄得几乎看不见的银芒,从她指腹极其自然地流出,掠过她怀中小黑蛇冰凉滑腻的鳞片,轻轻一闪。气息微弱得像呼吸,稍纵即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凝固。
“哐啷!!!”
一声无比刺耳的、瓷器爆裂般的脆响,悍然撕裂了这小院中死水般的寂静!
那个之前被“落魄修士”慌乱中搁置在地上的粗陶茶碗,猝不及防地被他因极度震惊而痉挛抽回的手肘狠狠撞翻!可怜的茶碗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撞到廊柱底部,终于粉身碎骨。茶水混合着泥点溅湿了一小片石板,褐色的污痕迅速晕开。
那“落魄修士”——不,此刻他脸上扮演的悲怆、惊惶、恐惧,所有属于“凡人”的脆弱面具,在这一声碎响中片片崩裂,露出底下那张惨白到极点、五官因极度惊骇而扭曲的脸孔!
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胸口,猛地向后一仰!那双原本被刻意伪装成浑浊惊恐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眼白上猩红的血丝瞬间暴涨,几乎要撑裂眼眶!难以置信、惊骇欲绝、还有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贪婪,那目光死死钉在林小碗喂食黑蛋后、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指尖上,仿佛要将那残留的、他确信无疑的、曾真实存在过的、属于古老神族血脉的秘法气息烙印在灵魂深处!
“……神……?!”一个变了调的、惊雷般的字眼,撕裂了他干涩的喉咙冲口而出!恐惧被另一种更强大的刺激完全压制了,只剩下无法理解的、颠覆认知的疯狂惊涛,“……那……那是我族……失传的……”
他像是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声音尖锐发颤,“……怎……怎么可能在你这里……?”
“……”
空气,彻底冰封。连呼吸都凝滞。
林小碗刚把剥好的浆果送入黑蛋嘴里,正想揉揉这小家伙的脑袋,耳边骤然而至的“哐啷”巨响和随之炸开的尖利质问,让她动作猛地顿住,食指甚至悬停在黑蛋微凉的头顶上方几寸处。
“啊?”
她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看向那声音炸开的来源方向,脸上带着还没完全褪去的、给黑蛋投食时的那种柔和的懒散,以及一丝……货真价实的茫然。浓密睫毛下,一双总是显得不太聚焦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对方那张因极度震惊而扭曲的面孔,眼神清澈又困惑,写满了“这人是不是加班太多真的疯了?弄个茶碗还碰瓷我呢?”的无语和一点点没搞清状况的懵。
作者“改名解毒”推荐阅读《咸鱼女主的108种躺平姿势》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那一丝惊雷般的质问,像是砸进了空谷,连点回响都没有。
玄霄没有动。他依旧站在院门口,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深邃的目光却在无声地聚焦。之前那抹若有似无的审视,此刻如同聚光灯般骤然凝聚在林小碗身上——不是看那瞬间暴露的、他或许早己明了的血脉秘法气息,而是穿透了这具躯壳,更深、更沉、更冷地剖析着什么东西。那目光沉如万载玄冰,又似乎点燃了无形的幽暗火焰。
他的视线缓缓移动,最终落在地上那个因为惊骇过度而彻底失态的使者身上。那眼神,就像端详一件待价而沽、却露出了丑陋内衬的残次品。玄霄的唇角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恢复那万年不变的孤高线条。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仅仅是这一步。
衣袂并未翻飞,步履也不见多快,但那层无形笼罩整个院落的绝对寒气仿佛骤然凝聚成了有形实质的冰流,带着碾碎一切杂音的威力,朝着那匍匐在地的使者狂涌而去!
“……”
那使者“嗬嗬”地倒抽着凉气,最后一个质问的尾音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硬生生掐断,喉咙里只发出恐怖又艰难的“咯咯”声。他整个人被那沛莫能御的冰霜气场所慑,如同溺水的虫豸,身体僵硬绷紧,再也不敢动弹分毫,甚至眼球都无法转动。刚刚因认出神族秘法而爆发的震惊与隐秘贪念,瞬间被更深刻的、源自神族血脉本能对高位力量的无边恐惧所彻底碾碎、冻结!他瘫在地上,只剩下一身破败的皮囊在无法控制地抖。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此刻比一只被钉在砧板上的飞蛾还要脆弱!
玄霄的目光淡淡扫过地上抖作一团的废物,仿佛只是略去了脚下几粒碍眼的尘埃。那深潭般的眼眸微转,视线落在那片被茶碗碎片和污渍弄脏的石板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连嫌弃都懒得表达的睥睨。他修长的手指微抬,袖袍拂动间不见任何光华,一道无形的、冰冷刺骨的寒风骤然平地卷起!
“呼——嚓!嚓!嚓!”
风过无痕。
地上那些刚才还清晰可见的、带着褐色泥水的茶碗碎片,就像被一只精准而冷酷的橡皮擦擦拭而过。没有声音,没有爆炸,只是在玄霄袖袍无声拂过空气的瞬间,那些坚硬的陶片连同污水的痕迹,便无声无息地化为极细微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粉末!一阵微风卷过,尘埃般消失在石板的纹理间,仿佛从未存在过。
世界重归“清洁”,除了地上那个抖得快要散了架的人证明刚才发生过一点意外。
玄霄的目光这才真正落到那使者脸上。
没有惊怒,没有杀气,只有一种彻底的不在意,像是在看一堆注定被清运走的垃圾。
“套取情报这种脏活儿,”玄霄开口了,声音不高,语速平缓,字字清晰如同冰珠滚过玉盘,带着一种天然的、上位者的无趣审视,“讲究个开门见山。”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精准地刺入地上猎物的魂髓深处,“谁派你来的?”
使者猛地一颤,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在玄霄绝对掌控的气场下,他伪装的本能似乎在急速退去,属于神界之人的某些特质开始不受控制地流露出来。那是面对无可抗衡的存在时,源自血脉的威压烙印。
“我……”他声音嘶哑干涩,喉咙里咯咯作响,眼神乱瞟,身体僵得更厉害,像是被冻土封住的蚯蚓,“我不能……上神会……”
他试图开口,组织着谎言或者求饶的词句。
玄霄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他看着使者那双因恐惧而乱转的眼珠,里面充满了被识破的低劣狡辩和虚张声势。玄霄眼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冰冷的嘲弄,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还夹杂着一种面对无可救药蠢货时的绝对不耐烦。
“呵,”他喉间溢出极短促、极轻冷、也极尽嘲讽的一声轻笑,像是看到什么荒唐至极的笑话,“神界的KPI……就只考核你们伪装受伤的程度?”语气清淡得像是在询问市场白菜的品相,“指标数据造假,都这么……没有技术含量了?”
“!!!”
使者浑身的血液在那一刻似乎瞬间冻结、逆流,然后炸开了!他那点尚未酝酿成型的、想用神界余威压人的侥幸心理,在玄霄这句轻飘飘却又剥皮拆骨的点破面前,彻底溃不成军!他整个人筛糠般抖得连牙齿都在打架,“咯咯咯”的声音异常刺耳。伪装彻底崩塌,只剩下被彻底撕碎的恐惧赤裸裸地暴露在刺骨的寒意中!他甚至忘了再演痛苦,只是死死地瞪着玄霄,那眼神像是看到了吞噬灵魂的深渊!这个玄天宗的人……他不仅看穿,他甚至还知道……知道“KPI”?那个从林小碗嘴里冒出来的古怪词语?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人?!
林小碗抱着黑蛋,脑袋微微歪着,一首处于一种“状况外”的安静状态。当玄霄那句带着“KPI考核指标”的致命吐槽精准砸落时,她垂着的眼皮几不可察地颤了颤,随即又重新耷拉下去,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更用力地蜷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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