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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佞幸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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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幸列传

俗话说“努力种田不如碰上好年景,善于做官不如遇到赏识自己的人”,这确实不是虚话。不只是女子靠美貌去讨好别人,士人做官也有这种情况。

过去靠容貌受宠的人有很多。到了汉朝兴起的时候,汉高祖刘邦性格暴躁刚强,但籍孺却靠阿谀奉承得到宠幸;汉惠帝时有个闳孺。这两个人并没有什么才能,只是靠温柔奉承而受到尊宠,与皇帝同起同卧,公卿大臣都通过他们来求说情。所以汉惠帝时,郎官和侍中都头戴用羽毛装饰的帽子,腰系贝饰的衣带,脸上涂脂抹粉,这是被闳孺、籍孺这些人影响的。这两个人后来都迁居到安陵。

汉文帝时期,最受宠信的臣子中,士人有邓通,宦官有赵同和北宫伯子。北宫伯子是因为性情温和、有长者之风而受宠;赵同则是因为精通星象占卜得到宠幸,经常担任汉文帝的陪乘;邓通则没有什么特殊才能。

邓通是蜀郡南安人,靠在船上划桨当差,是个“黄头郎”。有一次,汉文帝做梦想上天,但上不去,这时有一个黄头郎从后面推了他一把,他才登上了天。他回头一看,见那郎官的衣带在背后打了个结。醒来后,文帝来到渐台,按照梦中所见,用目光搜寻那个推他的人,正好看到邓通,他衣服背后也打了个结,和梦中所见一样。文帝把他找来,问他的姓名,他姓邓,名通。文帝很喜欢他,从此对他一天天地更加尊重和宠幸。邓通为人谨慎,不喜欢结交外人,即使文帝赐他休假,他也不愿外出。于是文帝赏赐邓通的钱财数以万计,官职升到上大夫。文帝常常到邓通家去游玩。但邓通没有其他才能,不能举荐贤士,只是小心谨慎地讨好皇帝而己。文帝派善于相面的人去给邓通相面,相面的人说他将来会贫困饿死。文帝说:“能让邓通富起来的是我,他怎么会贫困呢?”于是把蜀郡严道的铜山赐给邓通,还允许他自行铸钱,“邓氏钱”因此流传天下。他就是这么富有。

有一次,文帝生了毒疮,邓通经常为他吮吸毒脓。文帝心情不好,随口问邓通:“天下谁最爱我呢?”邓通说:“大概没有谁比太子更爱您的了。”太子前来探视病情,文帝让他也来吮吸毒疮,太子虽然勉强做了,但脸上却露出难为情的神色。后来太子听说邓通经常为文帝吮吸毒疮,心里很惭愧,因此怨恨邓通。等到文帝去世,景帝继位后,邓通被免职,回到家中闲居。过了不久,有人告发邓通私自外出铸钱。官吏前去调查,发现他确实有这种事,于是立案审查,最后没收了他家的全部财产,还欠好几万钱的债务。长公主经常赏赐邓通财物,但官吏总是随即没收,连他身上的一根簪子也戴不住。于是长公主就下令假借给他衣食。他竟然连一个钱的名分也没有,最后寄食在别人家里死去。

汉景帝在位的时候,宫中没有特别受宠的臣子。不过郎中令周仁算是比较受宠的了,但他受到的宠信也只是平平常常,不算深厚。

当今皇帝的内宠臣子中,士人有韩嫣,宦官有李延年。韩嫣是弓高侯韩颓当的庶孙。汉武帝还是胶东王的时候,韩嫣就和他一起上学,两人关系很好。等到汉武帝当了太子,和韩嫣更加亲近了。韩嫣擅长骑马射箭,还很会奉承。汉武帝即位后,准备讨伐匈奴,而韩嫣早就熟悉匈奴的兵法,因此更加尊贵,官做到上大夫,皇帝赏赐给他的财物,和当年的邓通差不多。当时韩嫣常常和皇帝同起同睡。

有一次江都王刘非入朝,按照诏令可以跟着皇帝到上林苑打猎。当时皇帝的车驾还没出发,先让韩嫣乘坐副车,带着几百名骑兵,飞奔着去查看猎物。江都王远远看到韩嫣的排场,以为是皇帝来了,就让随从躲开,自己跪在路旁迎接。韩嫣却驱马而过,看都不看一眼。等他过去后,江都王勃然大怒,回宫后向皇太后哭诉说:“我愿意放弃自己的封国,回京当个宫中警卫,也不愿再和韩嫣这种人相比!”太后因此对韩嫣恨得咬牙切齿。后来韩嫣陪侍皇帝,随意出入后宫的永巷,和宫女们厮混的事被太后知道了。太后大怒,派使者赐韩嫣自尽。皇帝再三替韩嫣求情,但太后就是不答应,韩嫣最终还是死了。案道侯韩说,是韩嫣的弟弟,也很会奉承,同样得到过宠幸。

李延年是中山人,他父母兄弟和姐妹都是歌舞艺人。李延年因为犯法被处以腐刑,后来在狗监做事。平阳公主向皇帝推荐说李延年的妹妹擅长跳舞,皇帝召见后,果然很喜欢她。李延年的妹妹入宫后,李延年也跟着被提拔起来。李延年擅长唱歌,还创作了不少新的歌曲。当时皇帝正在大力兴办天地祭祀,想创作一些新的音乐来配合祭祀仪式。李延年很会揣摩皇帝的心思,按照皇帝的意图创作了不少新歌。他的妹妹后来也得到皇帝的宠幸,还生了一个男孩。李延年因此佩带二千石的官印,号称“协声律”,和皇帝同起同睡,非常受宠,地位和韩嫣差不多。时间长了,李延年和宫中的宦官们胡搞,出入宫禁越来越骄横放纵。等到他妹妹李夫人死后,皇帝对他的宠爱也渐渐冷淡了,于是李延年和他的兄弟们都被抓起来杀掉了。

从那以后,宫中的内宠臣子大多是外戚出身,但这样的人也不算太多。卫青、霍去病也是因为外戚身份而得到宠幸,但他们还是靠自己的才能不断晋升。

太史公说:爱和恨的转变真是太大了!看看弥子瑕的遭遇,就可以让后人明白那些靠奉承得宠的人的下场了。即使过上一百代,道理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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