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怒目相视，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得刺骨。沈沛凝的抽噎是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唯一微弱的声音，充满了无助与悲凉。
太子死死盯着皇后，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翻涌着痛苦、愤怒、不甘，还有一丝对母亲强硬至此的深深失望。僵持了一会，他猛地一拂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既然母后心意己决，多说无益！儿臣告退！”
他不再看暴怒的皇后，一步上前，在沈沛凝的惊呼声中将她拦腰抱起。沈沛凝惊惶失措地搂住他的脖颈，将满是泪痕的脸埋在他胸前。燕明轩抱着自己的太子妃，在皇后冰冷刺骨的目光注视下，头也不回地大步迈出了这令人窒息的主殿。
殿内，只剩下满地狼藉的碎瓷和冰冷的茶水，以及端坐于凤位之上，面色铁青的皇后。她看着太子决绝离去的背影。好，好得很！为了一个沈沛凝，竟敢如此忤逆！这林家三姑娘，她纳定了！这东宫的天，必须由她来定。
“崔嬷嬷。”她缓缓坐回凤座，刚才的狂怒渐渐沉淀为一种更加森然可怖的冰冷。她拿起手边一块精致的点心，指尖微微用力，那点心便在无声中被捏得粉碎，细碎的粉末簌簌落下。
一首如影子般侍立在厚重帷幕后的老嬷嬷立刻无声而迅捷地走到近前，躬身行礼：“老奴在。”
“太子翅膀硬了。”皇后用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沾了点心屑的手指，眼神幽深，“为了那个女人，连本宫的话都听不进去了。既然如此，这‘道理’，本宫只好换个法子让他明白。”
她抬眼，锐利的目光首刺崔嬷嬷：“明日冰嬉比赛的布置，加紧着办。”
“是，老奴明白。定当办得妥帖。”崔嬷嬷垂首，声音平淡无波，却透着十足的恭谨与了然。
皇后满意地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还有，冰嬉比赛上，给林三姑娘的位置，要安排在……离太子最近的地方。务必要‘方便’一些。”她特意加重了“方便”二字。
“是。老奴会亲自安排，确保三姑娘能‘偶遇’殿下。”崔嬷嬷心领神会。
“嗯。”皇后点点头，眼神愈发幽深，“机会给了，能不能抓住，就看林家丫头的造化了。若她真如传闻中那般聪慧得体，就该知道如何做。另外……”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那日人多手杂，冰面湿滑，若有什么‘意外’发生，比如……有人不慎落水，靠近的人及时施以援手，也是情理之中，对吧？尤其是，当落水的是东宫之主……这救命之恩，可是天大的恩情。”
崔嬷嬷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头垂得更低：“娘娘思虑周全。老奴省得。定会安排‘妥当’，让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水到渠成。”
皇后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堪称愉悦的神情，只是那笑意丝毫未达眼底：“去吧。本宫，要看到一个‘意外’促成的好姻缘。若太子妃‘恰好’身体不适，未能陪伴在太子身侧……那就更‘完美’了。”
“是。娘娘放心。”崔嬷嬷行了一礼，悄无声息地退下，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
宫殿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皇后独自坐在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凤座之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冰冷的扶手。她看着地上那两滩刺目的碎片——玉杯的，和沈沛凝打翻的茶盏的，眼神冷酷。
“沈沛凝，本宫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东宫的位置，不是你靠着那点手段就能坐稳的。本宫要的人，必须进来！”她低声自语，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欲和冰冷的算计。
这太湖别院——就是她精心布下的棋局开局。
……
太湖别院 太子寝殿
沈沛凝被太子抱回寝殿后，表面上看去，她似乎因为皇后的一番羞辱而彻底崩溃，但实际上，她的理智并未完全失控。太子将她安置在床榻上后，她很快收敛了情绪，眼神逐渐清明，内心开始快速运转。
她知道，皇后不会轻易罢休，冰嬉宴必定是她精心策划的一场局。
太子坐在床边，目光阴沉地盯着沈沛凝，声音低沉而急切：“沛凝，你刚才的表现……是故意的？”
沈沛凝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抬眼看向太子，眼神中带着一丝苦涩：“殿下，您以为妾身真的那么傻吗？皇后娘娘的手段，妾身又不是不知晓。方才在那，若妾身不装出那副样子，娘娘岂会相信太子妃真的无用？她要的，就是让我们在她的算计下自乱阵脚。”
太子闻言，眉头皱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又化为深深的愧疚和心疼：“沛凝，你何必受这样的委屈？你明明可以……”
“殿下，”沈沛凝打断他的话，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皇后娘娘的手段，您难道看不出来吗？她要的不是太子妃无能，而是要让太子殿下您主动放弃妾身，转而接纳林三姑娘。她今日这般羞辱妾身，不过是为了让您心生愧疚，进而对妾身失去信心。”
太子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母后怎会如此？她难道真的想让孤纳林惋棠为侧妃？”
“殿下，您以为林三姑娘会愿意吗？”沈沛凝轻叹一声，眼神中带着一丝洞察，“林家三姑娘怎会甘心做一个不得宠的侧妃？她若真的被娘娘安排入东宫，必定会百般不愿，甚至有可能拒绝娘娘的美意。娘娘这是在逼您，让您在妾身和林三姑娘之间做出选择。”
“母后这是在玩弄我于股掌之间！她难道忘了，我是东宫太子，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殿下冷静些。”沈沛凝伸手轻轻按住太子的手臂，眼神温柔而坚定，“娘娘的计划再周密，也未必能得逞。冰嬉宴上，她或许会安排一些‘意外’，但妾身相信，殿下绝不会让她得逞。”
“凝儿！那是自然的！”太子的眼神闪过一丝决然，“我不懂母后为何处处针对你！”
“我也不知。”沈沛凝摇头，“我总觉得娘娘对我有很大的敌意，改日我得问问父亲，到底我们沈家和皇后是否有过过节。”
话音未落，只见太子拿出手帕擦拭她刚刚眼角还残留的眼泪，沈沛凝微微一怔，忽然笑了，“殿下，我从未后悔和你在一起。”她深刻的知道太子燕明轩在五位皇子之中其实是一个极度重感情的人，也因为重感情而遭受了很多陷害和非议。
太子擦拭眼泪的手一顿，拉住沈沛凝抱在怀里，“凝儿，我说过，东宫永远只有你一位。”
“那——殿下，你能帮我想办法安排和林姑娘见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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