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一大早，林惋棠借口身体抱恙而未参与早上的冰球比赛，她坐在自己的厢房内喝着姜水，看着书。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没有一会，厢房的门就传来轻微的敲门声，只听一个声音低低道：“是我。”
仔细一听，好似沈沛凝的声音。
林惋棠示意翠袖去开门，厢房门轻启，裹着门外料峭寒气的沈沛凝闪身而入。她解下厚重的斗篷交给翠袖，露出下面略显素净的宫装，发髻也梳得简单，显然是寻了个不易引人注目的空档悄悄而来。
“太子妃万福。”林惋棠放下书卷，起身行礼，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病弱与讶异，“风寒未愈，失礼了。快请坐。”她示意翠袖奉上热茶，眼神快速扫过沈沛凝略显凝重的神色。
“不必多礼，快坐下。身子可要紧？”沈沛凝落座，关切的话语下难掩一丝急切。她接过茶盏暖手，却没有立刻喝，目光在室内逡巡一圈，确认只有翠袖和她的心腹侍女在侧，才压低声音，开门见山：
“惋棠，我长话短说，事情有变，皇后娘娘那边…动作极快。”
林惋棠心下一沉，面上却维持着病恹恹的平静，只微微蹙眉，仿佛不解其意：“太子妃的意思是…？”
沈沛凝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气音：“昨夜，皇后娘娘己经连夜去了父皇处。”她顿了顿，观察着林惋棠的反应，见对方只是眼睫微颤，便继续道，“谈的，正是你的婚事。据我安排在那里附近的人隐约听到的只言片语…是关于‘侧妃之位’、‘名分’、‘安抚功臣’…”
每一个词都像冰冷的针，刺在林惋棠的心上。果然！赐婚的锁链己然悬在了头顶。
“陛下的意思…似乎尚未完全定夺，但皇后娘娘言辞恳切，又抬出了七殿下曾经请婚过你的事。”沈沛凝语速加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我估摸着，陛下即便有所犹豫，被皇后如此急切地恳请，加之…此事在皇后娘娘看来既成定局，恐怕…赐婚的旨意，最快今晚便会下达！”
“今晚？！”林惋棠握着姜水杯的手指猛然收紧，温热的瓷壁也驱不散指尖瞬间涌上的寒意。她努力控制着呼吸，不让惊骇泄露半分。饶是早有准备，这雷霆万钧的速度还是让她心头剧震。
“是，”沈沛凝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既有同情，亦有提醒她事态严峻的意味，“所以我来告诉你，让你心里有个准备，莫要等到圣旨临门才乱了方寸。”
林惋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叶明渊昨夜的话犹在耳边——“按兵不动”。可旨意若今晚就到，她还能如何“不动”？一种被无形巨网勒紧的窒息感袭来。
“多谢太子妃示警。”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哑：“此恩，惋棠铭记。”
沈沛凝摆摆手，神色并未轻松：“另外，还有个要紧事。今日下午，皇太后凤驾会亲临太湖别院。”
林惋棠抬眸，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太后来别院？这个时机太微妙了。
沈沛凝看出她的疑惑，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后，我与将军互揭马甲搞事业 解释道：“说是来看下午的冰上舞蹈，陛下为着七殿下受伤一事，也想博太后她老人家一笑。但…更重要的，”她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太后她老人家，要亲自来探望七殿下燕霄澜的伤势。”
探望七皇子！林惋棠的心念电转。也是，皇太后最疼爱的孙儿就是燕霄澜，燕霄澜受伤，皇太后显然担心。
看着林惋棠眼中迅速掠过的思虑，沈沛凝知道她听懂了，便不再多言：“消息带到，我不能久留。惋棠，你…务必小心行事。无论发生什么，切记，事缓则圆。”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窗外，像是在提醒林惋棠叶明渊或许另有安排。
“我明白。”林惋棠郑重颔首，起身相送，“风雪路滑，太子妃慢行。”
沈沛凝重新披上斗篷，帽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句低语：“望你…能有好运。”说罢，便在侍女的簇拥下，如来时一般悄然消失在门外。
门扉合拢，隔绝了外间的寒气，却带不走室内骤然降至冰点的凝重。
林惋棠站在原地，手中的姜水早己凉透。窗外的天光透过窗纸，带着冬日特有的惨淡灰白。沈沛凝带来的两个消息，如同两块巨大的寒冰，沉沉压在她心头：
赐婚圣旨，最快今晚落下！
皇太后下午驾临，探望七皇子燕霄澜！
一个迫在眉睫，避无可避；一个风云乍起，吉凶难料。
她缓缓走回窗边。冰场那边的喧闹声隐约传来，是上午冰球比赛的尾声。那些无忧无虑的欢笑，此刻听来遥远得如同隔世。翠袖担忧地看着她：“小姐…”
“无事。”林惋棠的声音异常平静。她看着窗外枯枝上瑟缩的一只冻雀，那小东西抖了抖羽毛，忽然振翅，歪歪斜斜地飞走了，消失在灰蒙的天空。
她的目光追随着那消失的黑点，眼底深处，那沉静的锋芒再次凝聚，比昨夜更加锐利，更加决绝。叶明渊让她等，可皇后的刀己悬在颈侧。皇后的刀快，太后的驾临却像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照亮了原本铁板一块的局势。
“太后…七殿下…”林惋棠低声呢喃，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窗棂上划过。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想法，如同破冰而出的幼芽，开始在她冷静如寒潭的心底滋生、蔓延。
时间紧迫，她没有太多时间犹豫了。下午的冰上舞蹈，太后的驾临，探望七皇子…每一个环节，都可能成为棋盘上的关键落子处。
她转过身，脸上己无半分病弱之色，唯有磐石般的沉静与一丝孤注一掷的凛然：
“翠袖，更衣。我要去…看看七殿下……”
“小姐，您真要现在去？”翠袖替她系好斗篷的带子，忧心忡忡，“那边守卫森严，万一露了行迹…”
“是‘病中烦闷，出来透透气’，”林惋棠对着模糊的铜镜，调整着领口，确保那点苍白被恰到好处地凸显出来，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只远远看一眼，不近前。记得我教你的说辞。”
“奴婢明白。”翠袖深吸一口气，压下担忧，搀扶住林惋棠的手臂，主仆二人踏出了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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