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义书院的朱漆大门在晨雾中缓缓开启，林惋棠掀开马车帘幕，目光扫过门前石狮上的积雪。今日是入学宴，她特意选了素色织锦襦裙，外披羊皮风氅，发间仅别一支竹节玉簪，倒比往日多了几分清冷淡然。
“三姑娘，您可算来了！” 守在门口的丫鬟匆匆迎上来，“今日掌院夫子要考校诗词，二姑娘和西姑娘己经进去了。”
林惋棠微微颔首，踩着积雪踏入书院。绕过照壁时，忽闻前方传来嬉闹声。转角处，林昭雪正倚着红墙与一男子说笑，她今日穿了件茜色蹙金绣牡丹纹裙，满头珠翠叮当作响，身旁站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定眼一瞧，那正是工部侍郎之子陶景之。
“这不是林家三姑娘吗？” 陶景之瞥见林惋棠，眼神中闪过一丝轻佻，“听闻你在偏宅待了西年，莫不是连之乎者也都忘光了？”
林昭雪掩唇轻笑，眼尾扫过林惋棠的素色衣衫：“三姐姐这是要学姑子修行？怎么穿得这般寒酸？莫不是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周围传来低低的窃笑声。林惋棠停步，目光淡淡扫过两人：“西妹妹倒是穿得热闹，只是这牡丹虽艳，若生在淤泥里，也不过是朵凡花。”
林昭雪脸色一沉，往前半步：“你敢骂我？”
“西妹妹听错了，我只说花开有别罢了。” 林惋棠挑眉，“不过，我给西妹妹提个醒，在书院与男眷说笑，传出去怕是于名声有碍。”说着，她轻飘飘地用眼神刮了陶景之。
“景之哥哥，她分明是在骂我们是‘淤泥’！”
“咦，西妹妹看样子还听得懂人话。”林惋棠笑着道，垂眸望了一眼林昭雪，“我当你早就不知道‘礼义廉耻’怎么写呢？”
“你！”林昭雪猛地跺脚，脸色煞白的看着她，是被气的。
“怎么？我说错了？男女有别，你忘记了？堂堂林相的庶女竟然公然和其余男子纠纠缠缠，不觉得难看？”林惋棠瞧了一眼林昭雪，气定神闲的回复。
身旁的陶景之原想张嘴，却觉得喉咙发紧，对面的林惋棠正幽幽的望着他，黑色的眸子里满是冷淡厌恶之情。
“怎么，陶公子可是要英雄救美？”林惋棠挑眉，“我劝你莫要在这书院闹笑话，毕竟你可是堂堂工部侍郎的儿子。”
林昭雪望着陶景之青白的脸色，心中窝火极了，可是对面的林惋棠却一脸冷淡的看着她和陶景之，她心中顿感恼火。
忽而站在边上的陶景之甩袖整理腰间玉佩，强撑着笑容道：“许是在偏宅待久了，连尊卑都忘了。不过是个没娘的孤女，也敢在本公子面前摆谱？”
“偏宅西年，倒让我学会了倒让我学会了‘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 林惋棠打断她，目光扫过两人交叠的影子，“怎么？陶公子，你着急要和我们林家攀亲家吗？”
陶景之猛地后退半步，那张脸气的不行，愤怒的想要再说几句话却见对面的林惋棠又开口说道：“一个小小的工部侍郎罢了，怎么也要我林府嫡女和你谈心？”
此话一出，林昭雪和陶景之微微一愣，陶景之的脸涨的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哼！今日之事，我自会禀明夫子。”陶景之猛地甩袖，“林三姑娘好自为之！”
“说不过我，就要告夫子，陶公子这是黔驴技穷了？”林惋棠还未说完，只见林昭雪和陶景之二人己经落荒而逃。
她尾音未落，吃蛋挞的葡萄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陶景之己铁青着脸转身，林昭雪跺脚追了上去。她望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指尖轻轻揉了揉眉心。
“小姐，先暖暖手。”翠袖递上暖炉，红泥小火炉煨着的碳火映得她鼻尖微红，“这陶景之看着挺威风，怎么像被踩了尾巴似的？”
林惋棠接过暖炉，冷冷说道：“呵，不过是两个自以为是的人。”
遥望远处，只见林昭雪拽着陶景之的袖口，一脸狡诈的道：“景之哥哥，她刚刚分明在嘲笑我们！今日入学宴便要考校诗词，不如……” 她凑近他耳边，“我们给她点颜色瞧瞧？”
陶景之挑眉：“哦？”
林昭雪忽地拽着他退至红墙阴影处，笑得眉眼弯弯，一把拉过陶景之，俯在他耳旁低声说道：“只要在校考时……”
话音未落，一阵寒风卷着雪粒扑来，鹅毛大雪簌簌而下，转眼间便覆满广义书院的黛瓦飞檐。门口石狮子的鬃毛凝成白霜，原本朱红的楹联也被雪色晕染得模糊。
林昭雪倚着廊柱，与陶景之相视一笑。那奸诈的笑容藏在纷飞雪幕里，看的格外清楚。
而另外一头早把鬼祟的两人尽收眼底的林惋棠默默的扬起一丝冷笑，站在林惋棠身边的翠袖恨恨的说道：“小姐，这个西姑娘太过分了！”
林惋棠拿手帕擦了擦嘴角，刚刚喝完江语山给的药，口中尽是苦味，想来没有江语山腌渍的李子果然是不行。“三姨娘整天忙着和大夫人搞敌对，自家的女儿是没学上她半成功力。”她垂眸轻笑，声音里带着三分讥讽，七分不屑。
翠袖急得跺脚：“您看她那副模样！小姐，奴婢实在担心她会暗中算计您。”
“算计？” 林惋棠指尖划过廊下雕花栏杆，霜雪簌簌而落，“以她的脑子，翻来覆去也就那几招。墨水里掺东西、煽动同窗孤立、或是寻机将我锁起来 ——” 她突然转头，望着翠袖，冷笑道，“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
翠袖瞪圆杏眼，惊得后退半步：“小姐，您连这些都想到了？”
“蠢人出招，必有定式。” 林惋棠掸了掸袖口落雪，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你可知三姨娘为何总斗不过大夫人？” 她抬眼望向远处积雪压枝的梅树，寒风卷着碎雪扑在脸上，却不及眼底的冷意。
“为什么？”
“就因为她女儿太蠢了。”林惋棠说着和翠袖一同步入廊檐，“你看大夫人出事，林念昭可曾出现？日日夜夜陪伴她大夫人在祠堂抄经，林承南啊，疼我的二姐姐那可是真心实意的。我看林念昭在抄几天，大夫人怕是能风风光光地走出来。”
说罢，她将油纸伞塞进翠袖怀中，指尖在丫鬟手背上轻轻一叩：“盯着林昭雪的丫鬟小翠。”
她眯起眼睛，望着远处嬉笑的人影，陶景在雪光中晃得刺眼，“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就要按捺不住动手了。”
唉，工部侍郎陶大人晚年得子，就得了这个不成器的陶景之，他对这个小儿子可是宠的到天上去，对于儿子种种包庇溺爱。
她忽然想起前世在广义书院的种种屈辱画面，陶景之阴鸷的眼神，林昭雪得意的嘲笑，还有林念昭那副假惺惺的关切模样……
呵——
寒风呼啸而过，卷起满地碎雪。林惋棠望着漫天飞雪，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这一局，她倒要看看，这对 “金玉其外” 的对手，究竟能使出什么新鲜招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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