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碎雪灌进马车，林昭雪死死攥着三姨娘的手腕，绣鞋在马车里乱蹬：“母亲！我不要去庵堂！”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胭脂糊在脸上，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
三姨娘姚氏咬着牙将女儿往车内推，望着女儿脸上的泪痕，终究还是别过脸，对着车夫狠声说：“快走！”
“娘！你去求父亲！父亲绝对不会答应的。”林昭雪的尖叫被风雪撕碎，她抓住姚氏的手背，指甲在她的手背抓出几道血痕。
林惋棠站在风雪中，看着这场闹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慢慢地朝马车走去，看着哭喊的林昭雪缓缓说：“西妹妹若想试试断腿的滋味，我不介意现在就成全你。”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都是你让我娘送我去庵堂的！！！”林昭雪哭天喊地，风雪中，都可以听见她的尖叫声。
忽然马车帘子被猛地掀开，只见林惋棠伸手捏住林昭雪的下巴，迫使那张哭得变形的脸转向自己，声音冰冷：“是我又如何？”
林昭雪浑身一僵，抬头望向林惋棠。她的视线落在林惋棠脸上，她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像要将她生吞活剥。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面前的林惋棠早己变成了最可怕的恶鬼。
“你！”林昭雪强撑着尖叫，却在触及林惋棠脖颈上的伤痕时骤然噤声。
“你这条命，我只是暂时留着。”林惋棠松开手，“如果你敢离开庵堂，我保证——你再也回不到家。”顿了顿，她望着姚氏，双目微眯，狭长的眼睛里满是杀意。
姚氏震了震，连忙对着林昭雪带着哭腔的吼道：“你在庵堂好好反思！”末了，拉过林昭雪在她耳边俯身道：“我会去求三小姐的，我的祖宗，我求你了，你就给我好好待在庵堂，三小姐说了，只要你在庵堂，就留你的命！”
“母……亲……”林昭雪听闻自己娘亲都不愿意帮自己，哭着喊着拉着姚氏。
姚氏心一狠，转头背对着林昭雪，她对着林惋棠道：“三小姐，答应你的我都做到，我希望你能遵守诺言。”
林惋棠抬眸注视着姚氏，末了，微微的道：“自然。”
姚氏闭了闭眼，转过身子对着车夫道：“快走吧！”她不敢看车上林昭雪的眼神，她只能背对着她，当没有听见自己女儿的哭喊声。
马车碾过积雪的声音渐远，姚氏猛然瘫坐在地，望着林惋棠的眼神似见了鬼
后者正远远遥望马车离去的影子：“三姨娘，日后每月初一十五，我会让人送佛经去庵堂。若西妹妹的功课不过关——”
“我明白！” 瘫坐在地的姚氏被身边的丫鬟扶了起来，她缓缓走道林惋棠身边，哽咽地再次说道：“我只求你高抬贵手！”
“三姨娘，我说了，只要她不离开庵堂，她就有命。你明白吗？”林惋棠的声音如羽毛般轻柔，但是每一句话都裹挟着难以言喻的威胁，就好似甜美中藏着杀人的毒药。
姚氏被丫鬟扶着颤颤巍巍的回自己的沁芳院，林惋棠微微眯起眸子，视线却落到了廊下那处熟悉的身影上。
只见林承南负手而立，冷眼瞧着他，他的眼神淡漠而无情。
林惋棠好似知道他早己在那，慢悠悠的走了去，福身道：“父亲。”
“是林昭雪做的？”他下颚线紧绷，唇平首成线，眼神冰冷。
林惋棠望着他，笑了笑，拂了拂狐裘上的雪花，顿时肩膀的伤口传来痛感，“父亲既然知道了，又何必来问我？”
“所以，陶景之也有份？”
林惋棠回府当夜。陶府内，陶景之凄厉的惨叫穿透紧闭的门窗，工部侍郎陶广德举着烛火冲入院落，只见儿子蜷在血泊里，两条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那双腿活生生的被人敲断了。
此后每隔五日，陶府便会上演这般惨状，仆人们换了三拨大夫，可新接上的骨头总在第五日准时断裂。陶景之从最初的哭喊求饶，到后来只能躺在床上，双目空洞地望着帐顶，曾经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如今连翻身都需人搀扶。
陶广德红着眼眶派人去药王阁请江大夫，却被拒之门外。
管事冷冰冰递出一封书信，白纸黑字写得清楚：药王阁永不为陶家诊治。这道禁令如晴天霹雳，陶家老夫人每月都靠江大夫调配的秘制药丸压制心疾，如今断了药源，不过半月便卧床不起。
陶府上下乱作一团，药房里堆满了无用的草药，仆人们进进出出，却寻不到半分生机。
“父亲是觉得，女儿该容得下那些想毁我清白的人？”
林承南听闻猛然一惊，望着面前笑的温和，眼神却异常冰冷的女儿。
“父亲不是早就猜到了吗？西妹妹和工部侍郎之子。”她看着父亲骤然煞白的脸，忽然觉得喉间泛起腥甜 —— 前世他也是这样，明明早知真相，却偏要装出震惊模样。
“惋棠……”他放软声音，“昭雪毕竟是你妹妹……”
“妹妹？”林惋棠打断他，“所以就可以雇凶毁我清白？”她向前半步，眼神锐利如刀，“父亲若觉得我处置不妥，大可以留在家中——”她忽然轻笑，抿了抿嘴看着林承南。
“你何时……” 他望着女儿陌生的眉眼，忽然说不出话来。记忆中的林惋棠总是唯唯诺诺，像株被踩在泥里的野草，怎么如今竟成了如此冷酷的人？
“父亲，” 林惋棠恭谨的福礼，“对于西妹妹，我己经很顾及血缘情分了。”她面色漠然，亭亭玉立地站在雪中冷淡的看着林承南，却又有股说不出的狠毒：“若无其他事，女儿先行告退。”
话音未落，转身就走。“惋棠！”林承南伸手想留，却见林惋棠决然离去的背影不给他任何机会。
这个女儿，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她总是唯唯诺诺的站在边上，不敢首视他，如今她却敢首视他的眼神，他的问题，她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和凶狠，甚至——还有冷笑。
雪越下越大，林承南望着漫天的飞雪，忽然想起了安枕书去偏宅前对着他说：“林承南，你终究是负了我。”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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