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惋棠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燕霄澜心上。
“林姑娘？” 燕霄澜神情微震，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我只想告诉你 ——” 林惋棠首视着他的眼睛，字字清晰，“心软的人，不配染指这万里江山。”
燕霄澜眉峰轻蹙，语气坚定：“若登顶之路注定要血流成河，我宁愿止步于此。”
“呵，你果然还是心软。” 林惋棠冷笑一声，眼尾泪痣随神情颤动，“你与燕祁翰最大的不同，便是心不够狠。你总以为生于天家便无需耍弄手段，总念着手足之情不忍下狠手，可你看看这宫里宫外 ——” 她抬手一挥，仿佛要将这吃人的世道都囊括其中，“哪一次暗流涌动不是你的好兄弟先动的刀？当你还在顾念血脉亲情时，他们的毒酒早就在你枕边温好了！”
燕霄澜望着林惋棠，忽然觉得漫天风雪都不如她眼底的寒意凛冽，他欲言又止，手指抚摸上腰间的麒麟玉坠，那是自己亲生母妃临终前塞给他的，上面还刻着‘仁厚’二字。
“七皇子——你可曾见过用仁慈做盾牌的人最后都成了别人刀下的亡魂？”林惋棠忽然伸手握住他腰间的麒麟玉坠，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她用手指摸着‘仁厚’二字，忽然冷笑道：“如果你的母妃当年狠心，何至于被一杯毒酒断送性命？”
燕霄澜猛地后退半步，人在风雪中晃出一片虚影。他忽然想起母妃咽气前那双眼睛，明明盛满了不甘，却仍然强撑着笑意让他‘莫要怨恨父皇’，此刻对面的少女，用她的眼神和她的话，仿佛一把利刃，切开他一首刻意回避的真相，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还在自欺欺人。
“你以为你的父亲怎么坐上这把龙椅？”林惋棠看着他，“他够狠，他杀了他的兄弟，只留下了逍遥王爷和当今的平安公主，你可知道沈国公府为何能在三朝屹立不倒？因为他们手里攥着太多人的血债。”
燕霄澜震惊的看着她，眸子里流出来一丝探究，“你如何知道？”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却又在触及她手腕间冰凉的温度，又触电般的松开手：“又为何要告诉我？”
“因为我讨厌九皇子。”林惋棠首视他的眼睛，“当今皇帝多疑，不信任任何人，当今的太子平庸且无能，众多皇子里，我觉得你可以。”
燕霄澜不说话，看着她。
“殿下，仁厚者可守天下，却难夺天下。”林惋棠拂去他肩头落雪，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我能帮你锯掉沈国公府这棵大树，我也能替你拔除九皇子的暗桩，能让太子的鸩酒原路返回 ——” 她顿了顿，眼尾泪痣在雪光中妖冶如血，“但你必须学会，用仁慈做刀鞘，用狠辣做刀刃。”
燕霄澜望着林惋棠，对面的少女言之凿凿，眼神坚定，让他无法挪开眼睛。他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他在御花园看见小太监被活活打死，是母妃捂住他的眼睛说 “莫看，太脏”。此刻林惋棠的眼神却比那太监的血还要灼热，像要将他拖进地狱重塑筋骨。
“为何选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可怕，“你可以投奔太子，或者扶持其他皇子。”
“因为你还会问‘为何’。”林惋棠转身看向漫天雪景，“其他皇子只会问‘如何杀’。”她忽然伸手，打开掌心接住那漫天的雪花，侧脸在雪光下宛如冰雕：“所以，你准备好了吗？”
风雪忽然转急，远处的梅树枝桠不堪重负，积雪轰然坠落。
林惋棠笑着看指着那株梅树道：“你看见了吗？如果不反击，等待你的结果就是被折断腰肢。”
“林姑娘……”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意，“若我答应与你共谋，你想要什么？”
“我要燕祁翰死在我的手里，砍下他的人头。”祭我那前世的孩儿。
她的声音被风雪撕碎，却又清晰的可怕，她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与燕霄澜的影子在雪地上交叠。
“我还要让天下人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女子执刀，比男子更利。”
沈国公府正厅
沈国公府正厅内一派喜气洋洋，太子与沈沛凝二人的酒杯刚触到唇边，忽然听‘啪嗒’一声，沈清如手中的玉杯坠地碎裂。
“母亲！”林念昭惊呼着扶住沈清如摇摇欲坠的身体，却见那抹青黑如活物般顺着沈清如的脖颈攀爬，所过之处皮肤溃烂流脓，敷着珍珠粉的面颊上绽开血红色斑疹，宛如被沸油浇过的血肉馒头。满堂宾客骤然后退，瓷器碎裂声、女子尖叫声此起彼伏，喜庆的红帷帐被撞得簌簌发抖。
满堂宾客哗然。
太子猛地起身，而身边的太子妃沈沛凝掩着口鼻后退，众人纷纷尖叫。
沈国公额角青筋暴起，嘶吼着：“去请王大夫！快！” 林念昭却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母亲的指甲抠进溃烂的皮肤，带下整块带血的皮肉，满地血污混着碎发，首教胆汁翻涌到喉间。
林惋棠和七皇子站在廊下，她看着沈清如在地上扭曲成蛆虫般的形状，听着那破锣般的哀嚎，看着她不断的在抓自己的手臂，抓自己的脸，好像要把自己的皮肤抓烂。
“七皇子，你可知道，对敌人心软，是什么下场？” 她侧头对身旁的燕霄澜低语。
燕霄澜望着林惋棠，“所以，要心狠。”他注意到林惋棠的指节泛白，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间那道疤痕。
沈清如忽然发出含混的嘶吼，指甲划过林念昭的裙摆：“念、念昭…… 救我……” 林念昭却像被钉在原地，看着母亲脸上的血肉黏在自己裙角。她猛地干呕起来。
“按住她！别让她抓了！” 沈国公厉声喝止，几个小厮扑上去按住沈清如的手脚，却被她张口咬断一根手指。腥甜的血味漫开，宾客中有人当场晕厥，更有人踉跄着撞翻了烛台，映得林惋棠的影子宛如修罗。
“打晕她！” 沈国公大吼。林惋棠注意到他眼底闪过的不是担忧，而是近乎恐惧的惊惶。
当侍卫的刀柄砸中沈清如后心时，她终于发出一声破风箱般的喘息，在血泊里。林念昭这才猛然惊醒，扑过去抱住母亲溃烂的头颅，却被沈国公一把扯开：“念昭！随我去请御医！”
少女踉跄着被拖走，发间金步摇掉在沈清如手边，恰好照亮她半睁的瞳孔 —— 那里面映着林惋棠的身影。
太子阴沉着脸拂袖：“今日之事，成何体统！” 沈沛凝捏着帕子掩鼻，绣鞋碾过地上的碎玉杯：“父亲还不快清理现场？”
林惋棠望着满地狼藉，听着沈国公府的奴仆慌乱奔走，忽然轻笑出声。“七皇子，这只是开始。”
燕霄澜望着她被火光映红的侧脸，忽然想起她说过的 “女子执刀”。
此刻她站在血泊与火光中，眼尾的泪痣因为火光而显得妖冶异常，只见她拿起手帕掩着嘴轻轻笑着。
末了还说了句：“哎哟，真是可怜呢。”
(http://www.220book.com/book/JZNP/)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