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钦天监笼罩在雪雾之中，林惋棠踩着深雪，在观星台前驻足。谢星衍负手而立，道袍被寒风鼓成欲飞的蝶，手中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
“谢大人这罗盘，测的是星象，还是人心？” 她的声音惊破死寂，惊的谢星衍猛然转身，月光正好照亮她的脸，对面的少女对着他盈盈一笑。
只是那笑意像是浮在雪面的薄冰，倒映着他骤然绷紧的神色。
“大雪早至，乃天罚之兆。” 林惋棠望着谢星衍，嘴角的笑意却未达到眸子，“谢大人可是打算这么写进奏疏?”
谢星衍猛地一震，看着她，“姑娘何意？”
“谢大人。”林惋棠的伸手摸了摸观星台的铜仪，雪花在她的碰触下洒落在地上，“你说，这场雪会下多久？”她的目光越过他，望向被雪幕吞噬的京城。
谢星衍望着对面的少女，愣了一下并未说话。
“谢大人，我和你打个赌如何？”林惋棠道：“京城的这场大雪将会下足十五天。城郊的庵堂前日塌陷，明日青城山的寺庙便会重蹈覆辙，三日后西门街角的民房，也将在积雪重压下轰然倒塌。” 她顿了顿，雪光映得瞳孔漆黑如墨，“到那时，无数百姓将丧命雪下。”
谢星衍不解地看着她，露出疑惑的表情。林惋棠也不着急，继续道：“我给你的预言机会，将这些灾祸呈给陛下，再附上破解之法 —— 而你，会成为大燕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国师。”她忽然逼近，呼吸在两人之间凝成白雾，她看着他的神情微微变化。
“又或者，你打算做九皇子的左膀右臂？”她斜眼看了一眼谢星衍，一语道破。
谢星衍的瞳孔猛地收缩，燕祁翰递来的密函还藏在袖中，火漆印上的‘燕’字仿佛正在发烫。
“话己至此，究竟是做青史留名的钦天监，还是……” 她目光扫过他的脸，“成为权力更迭后被碾碎的棋子，就看谢大人了。”
……
和谢星衍告别后，林惋棠独自走下观星台，辛夷举着灯笼的手悬在半空，欲言又止
翠袖和檀云站在马车边上，檀云的绣鞋陷进雪里，她们焦急地等着林惋棠，看见林惋棠出现后，连忙奔了过去道：“姑娘，快走吧，太冷了。”
说着，翠袖己经掀开锦缎车帘，暖烘烘的地龙气息扑面而来。马车里的地龙烧的火热，最近林府办丧事，几乎没什么人管她，她进出也比之前自由很多了。
深夜里悄悄地溜出来，两个丫鬟还是有点担心。
一坐上马车，翠袖就把准备好的暖手炉递给了林惋棠，“姑娘，快抱着。”姑娘自从连续中毒两次后，身体就很差，冬天的手几乎都是冰凉的，离不开这炉子。
林惋棠将头靠在了马车内的软垫上，抱着暖炉，感觉热气终于从手上扩散到上身，这个天，太冷了，她的脚趾头都冻僵了。
以前在偏宅的时候，冬天很冷，没有足够的炭火，她就只能盖厚厚的棉被御寒，可是天气又潮又冷，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后，我与将军互揭马甲搞事业 那棉被都是冷冰冰的，她的身子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不好的，接连两次中毒，身体更差，她都明显感到疲乏。
忽然翠袖蹲下身，摸到裙角结着冰碴，“这衣裳都湿透了，快换下来！”一边说着一边给林惋棠换掉了外面的裙子，给她穿上了干净的暖暖的裙子，还把着白虎大氅给她披上，伸手又摸了摸林惋棠的脚，发觉也是冻的，连忙招呼着檀云在给脚上安排个暖炉。
檀云递给翠袖一个暖炉后，又递捧着一碗提前准备的姜汤给林惋棠，“姑娘，快喝一点。”
林惋棠接过姜汤，浓密的陈皮味混着李子的味道，异常好喝，只要一闻便知道肯定是江语山的方子。
她看着两个丫鬟，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上一世的，城郊的庵堂倒塌后，钦天监测出了天灾之象，报告给了皇帝，可惜不等皇帝反应过来，第二日的青城山香火最旺的护国寺再次重蹈覆辙，佛像被埋进雪地里，露出半张悲悯又诡异的笑脸。
“姑娘的手又凉了。” 翠袖忽然将她的手捂进怀里，衣裳下也是贴着心口藏着的暖炭包，“都怪奴婢没把您照顾好。” 檀云也凑过来，用新烤的桂花糕喂进她嘴里，香甜气息冲淡了记忆里的血腥味。
这场大雪下了足足十五天，护国寺的坍塌让百姓们惶恐，百姓们觉得是大燕国遭遇了天谴，谣言如同瘟疫般蔓延，茶馆酒肆里尽是 “天谴降世” 的低语。
谢星衍带领着民众们为大燕国祈福，万民跪伏于地，此起彼伏的祈愿声里，暗藏着对未知灾祸的恐惧。
然而，三日之后，西门街角的民房在深夜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积雪压垮了腐朽的梁柱，整排灰砖瓦房如同纸牌般轰然倒塌。呼救声、哭喊声撕破寒夜，残垣断壁间，百姓们裹着单薄的被褥在雪堆里挣扎，鲜血将洁白的雪浸染成刺目的暗红。
皇宫内，皇帝怒掀龙案，燕祁翰却在此时身着素服，膝行至御阶前，涕泪横流：“儿臣愿捐银两万两，为陛下分忧！恳请号召群臣共襄善举，以慰上天！” 他刻意颤抖的嗓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算计。
消息一出，各大贵门府邸如临大敌，商铺粮行漕运等各路人马，最终都不得不咬着牙，将一箱箱金银送进燕祁翰的手中。燕祁翰亲自站在府门前，接过富商们奉上的银票时，金丝绣着云纹的袖口下，手指兴奋得微微发颤。这场 “天灾祈福” 闹剧，让他的库房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也为他日后的夺位之路，铺就了一条金光闪闪的捷径。
当时谢星衍因为这场雪和燕祁翰联手了，他们共同设计了五皇子的生母刘贵妃乃妖女附身，皇帝龙颜大怒，将刘贵妃首接处死，五皇子母族也遭灭顶之灾。而五皇子，则被永远幽禁于冷宫，余生只能透过斑驳的窗，凝望那方西角天空。
当时她曾经听燕祁翰提过，说当今皇帝半生杀伐果决，临老却最怕被人谋权篡位。
所以这位皇帝极其恐惧人心。
“妖星惑主，宫闱生变”——这是当年谢星衍批给刘贵妃的，而如今，她要亲手将这八个字送给燕祁翰的母妃，当今的蒋贵妃，蒋淑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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