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的铜钟叩响卯时的雪雾时，谢星衍身着道袍，手持朱砂星图，在金銮殿外候旨。他的指尖着帛卷边缘，触感如谶语般冰凉。
“钦天监正使谢星衍觐见 ——”
殿内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大燕朝的皇帝燕谌斜倚龙椅，目光扫过他手中星图，“卿昨日奏报的庵堂塌陷之事，联己着人彻查。今日又有何事？”
谢星衍跪倒叩首，星图在掌心展开，荧惑星旁赤芒格外刺目，“启禀陛下，臣夜观天象，见荧惑守心，主刀兵之灾。两日后，西门街角民房将因积雪过重轰然倒塌，望陛下早做防备，否则……”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震颤。
“否则如何？” 太子燕明轩皱眉望着谢星衍。
“否则，臣恐有几百条人命丧于雪下。” 谢星衍垂眸，长睫掩住眼底暗涌。
殿内群臣哗然。议论声此起彼伏。户部尚书捏着胡须，满脸忧虑，“这几日雪势未减，城西本就是老旧民居，若真塌陷……”
“后果不堪设想啊……”吏部尚书接着道。
“大雪己经下了多日，至今都未有停止的迹象……”工部尚书出列，缓缓说道。
“现在民怨西起啊，民众们纷纷都在议论……”
“议论什么？”皇帝目光如炬，问道。
“说是大燕王朝遭了天谴啊。”户部尚书摇着头，一脸担忧。“皇上，如果钦天监谢大人所言是真，那将是一场灾难啊。”
皇帝手指叩击御案，发出 “咚咚” 声响，目光转向阶下的燕祁翰，“九皇子，你素日最善处理民生事务，此事便交由你督办。务必确保百姓安全，不得有误。”
燕祁翰怔愣一瞬，随即露出恭谨笑意，撩袍跪倒，“儿臣领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父皇重托。”
七皇子燕霄澜站在一旁，目光在谢星衍与燕祁翰之间流转，忽而开口，“父皇，儿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需多派人手协助九皇兄。不如让京兆尹配合督办，确保疏散顺利。”
皇帝颔首，“准奏。燕祁翰，你与京兆尹协同办理，务必在两日内将百姓尽数疏散。”
燕祁翰垂眸，掩住眼底暗芒，“儿臣遵旨。”
谢星衍悄然抬头，目光与燕祁翰相撞，只见九皇子唇角微扬，似笑非笑，那眼神里藏着的，不知是算计还是笃定。
金銮殿内的烛火摇曳，太子燕明轩望着阶下领命的燕祁翰，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他的目光如刀般扫过九弟恭敬的面容 —— 这个往日里最会装模作样的弟弟，终究还是接下了这烫手山芋。
“九弟果然堪当大任。” 太子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深意，“西门民房之事虽小，却关乎父皇与百姓民心。若办得好，可是大功一件。”
燕祁翰抬眸，笑意温和，“皇兄谬赞。皇弟不过是替父皇分忧罢了。”
一旁的西皇子燕明睿垂手而立，素日里温润的面容此刻略显凝重。他望着殿外纷飞的雪花，忽而开口，“近日雪势颇大，还望九弟多派些人手巡查其他区域，莫要顾此失彼。”
太子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 望向西皇子。
五皇子燕泽烨却在此时冷笑出声：“西皇兄何时这般体贴了？莫不是担心九弟忙不过来，想一同帮忙？”
燕明睿怔愣，正要开口，却见太子淡淡道：“五弟莫要胡说。西弟宅心仁厚，自然是怕百姓受苦。”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燕祁翰，“不过五弟说得也有理，九弟若需要人手，尽管开口。皇兄麾下的京兆府衙役，倒也能派上用场。”
燕祁翰眸光微闪，恭谨道：“多谢皇兄美意。此事有七皇兄与京兆尹协助，想必不会出错。” 他刻意将 “七皇兄” 三字咬得极重，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默不作声的燕霄澜。
五皇子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他与七皇子素来不睦，自然听得出燕祁翰话中之意 —— 这是在提醒太子，七皇子才是皇帝钦点的协办之人。
“九弟果然思虑周全。” 太子冷笑，“既如此，便祝九弟马到成功。可莫要让父皇失望才好。”
燕祁翰叩首，“儿臣定当竭尽全力。”
退朝之际，西皇子燕明睿缓步走到五皇子身侧，低声道：“五弟今日何故针对九弟？”
燕泽烨挑眉，唇角勾起一抹讥讽，“西皇兄向来心如明镜，又何必装糊涂？” 他忽而凑近，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那谢星衍是什么人？钦天监向来只听父皇与天机阁的，如今却屡屡为九弟造势……”
燕明睿眸光微颤，“五弟的意思是……”
“天机阁的水有多深，皇兄又不是不知。” 燕泽烨冷笑，“若让九弟借此坐大，怕是连太子皇兄都要忌惮三分。”
话音未落，便见太子的贴身太监匆匆赶来，“五皇子，太子殿下请您过府一叙。”
燕泽烨挑眉，与西皇子对视一眼，旋即露出惯有的讽刺笑意，“劳烦公公带路。”
雪越下越大，西皇子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些不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的这一切总有些奇怪？
只不过——罢了，还是去一次徐母妃的宫里看望一下母妃吧，由母妃去打听一下天机阁的秘密吧。
而在另外一边，退朝之后，谢星衍随着退朝的群臣步出金銮殿，孰不知，他的道袍内衣早己湿透。
“谢大人留步。” 七皇子燕霄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润如泉。谢星衍转身，见皇子身着月白锦袍，负手立在廊下，雪光映得他面容愈发清贵。
“七皇子。” 谢星衍恭敬行礼，未抬头与七皇子对视。
燕霄澜笑着道：“谢大人今日所言，可是句句属实？”他的目光如剑，“荧惑守心，主刀兵之灾，此话当真是天象示警？”
谢星衍垂眸，星图在袖中微微发烫，“启禀七皇子，臣观星数十载，从未有误。” 他顿了顿，声音放柔，“只是天象亦需人心呼应，若能及时疏散百姓，或可转危为安。”
燕霄澜凝视着他，良久，忽而轻笑，“本皇子信你。”
谢星衍怔愣住，内心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谢七皇子厚赐。”
送走燕霄澜，谢星衍大气还未喘出，却见燕祁翰的贴身护卫匆匆赶来，“谢大人，我家殿下请你去偏殿一叙。”
谢星衍眸光微闪，随太监拐入偏殿，燕祁翰正倚在窗前，手中把玩着一枚扳指，指节泛着清白。“谢大人果然深得父皇信任。”他转身，笑容温和，却不达眼底，“西门民房之事，还望大人多费心。”
谢星衍垂眸，“臣定当尽职。”
燕祁翰忽然逼近，声音压低，“听说谢大人昨夜见了一位神秘女子？” 他顿了顿，微眯起眼道：“那人可是与林府有关？”
谢星衍心中一凛，面上却露出疑惑，“九皇子说笑了，臣昨夜一首在钦天监观星，并未见过什么女子。”
燕祁翰盯着他的眼睛，忽然大笑，“罢了，本皇子相信谢大人。” 他转身走到案前，铺开一幅地图，“待此事办妥，本皇子自会向父皇为大人请功。”
谢星衍抬眼，地图上西门街角被黑色的毛笔圈住，心中暗叹，面上却依旧恭谨，“臣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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