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点固体酒精的蓝色火苗在空气中挣扎了几下，彻底熄灭。
没有新的燃料可以添加。
炉膛里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房间里唯一的热源消失了。
寒冷像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每一寸空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刺骨。
苏晓看着熄灭的炉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沉默地收起小锅和碗。
没有用水冲洗，只是用一块干净的布擦掉了上面残留的少许食物痕迹。
他走到堆放物资的角落。
水剩下最后七瓶半。
压缩饼干还有九包。
药品和其他杂物基本没动。
但燃料那一块彻底空了。
只剩下几块劈好的木柴，但缺乏引火物，无法首接使用。
他清点得很慢，手指掠过瓶身和包装袋，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
萧粟靠在墙边，看着他的动作，呼出的白气一团接一团。
“没了？”他问，声音因为寒冷而有些发颤。
苏晓嗯了一声。
把空了的固体酒精包装袋扔进一个专门装垃圾的纸箱。
箱子也快满了。
没有燃料，意味着无法加热食物，无法获得哪怕一丝微弱的光明和温暖。
冷水泡压缩饼干将成为常态。黑夜将变得更加漫长和难熬。
苏晓走回客厅中央，拿起那本看了很久的书，翻到之前中断的那一页。
他坐回墙角，裹紧毯子，开始阅读。
仿佛只是遇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不便。
萧粟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
他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把棉服裹得更紧，双手插在腋下取暖。
寒冷让人不想动弹，连思维都似乎被冻得迟缓。
白天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僵冷中度过。
两人很少移动，以减少热量消耗。
没有人提出再出门寻找燃料。
楼梯间和楼下可能存在的怪物。
以及那些未知的、发出争执声的幸存者，让门外变成了更危险的禁区。
苏晓偶尔会站起身，走到窗边。
用手指擦开玻璃上不断加厚的冰霜，观察外面的情况。
街道依旧死寂，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
冰层覆盖了一切，看不出任何变化的迹象。
每次他观察完，都会微微摇一下头，幅度很小。萧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这意味着外界没有任何改善的征兆。
下午，苏晓开始定量分配最后的饮用水。
他拿出两个瓶子。
每个瓶子装了三瓶盖的水，推到萧粟面前一瓶，自己拿起一瓶。
“每天。”苏晓说。
意思是这是之后每天的标准配给。
萧粟看着那一点点水，又看了看角落里剩下的几瓶。
没说话，只是拧开瓶盖，小心地喝了一小口，润湿干裂的嘴唇。
就着这点水，两人分食了一包压缩饼干。
干硬的食物刮过喉咙，需要用力才能咽下。
黄昏降临得似乎比平时更早。
黑暗迫不及待地吞噬着房间里所剩无几的光线。
没有火，也没有灯。
黑暗变得无比纯粹，伸手不见五指。
连彼此轻微的呼吸声都似乎被寒冷冻结了。
里屋的门打开。
苏晓走出来，手里拿着两条薄毯。他扔给萧粟一条。
“今晚在这里。”苏晓说。
他指的是客厅。里屋的温度更低，而且隔着一道门，无法及时感知外面的动静。
苏晓自己走到离门最远的墙角，用毯子裹紧身体，背靠着墙壁坐下，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打算就这样硬扛过这个夜晚。
萧粟接过毯子，学着他的样子，在另一个墙角坐下，把毯子裹在棉服外面。
寒意依旧无孔不入，两条毯子加上棉服也只能勉强维持不被冻僵。
绝对的黑暗和寒冷中，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萧粟听到苏晓那边传来极其轻微的、规律的磕碰声。
他凝神听了一会儿，分辨出那是牙齿不受控制打颤的声音。
很轻，但持续不断。
苏晓的耐寒力似乎也快到极限了。
萧粟在黑暗里沉默地坐了一会儿。
然后他站起身，摸索着走到苏晓旁边的墙角，挨着他坐下。
两人肩膀几乎碰到一起。
苏晓的打颤声停了一瞬。
萧粟没说话，只是把裹在身上的毯子展开，分了一半，搭在苏晓的肩膀上。
粗糙的布料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然后他重新坐好，把自己缩进剩下的半边毯子里，闭上了眼睛。
苏晓没有动，也没有推开。
牙齿打颤的声音没有再出现。
黑暗中，只有两人比之前稍微靠近一点的呼吸声，以及窗外永恒的风声。
长夜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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