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柴燃尽的灰烬堆在酒精炉里，只剩下一点残存的温热。
房间里的光线随着火焰的熄灭迅速暗淡下去，寒冷重新占据主导。
萧粟坐在墙边，没有立刻去添加新的燃料。
白天的遭遇让节省这个词有了更重的分量。
门外的威胁像一把悬着的冰锥，不知道何时会落下。
里屋的门打开，苏晓走出来。
他手里拿着最后几块掰得很小的固体酒精。
他没有看萧粟，径首走到炉边，将一小块酒精点燃。
微弱的蓝色火苗重新亮起。
比木柴的火光黯淡许多，只能勉强照亮附近一小圈地面。
“今晚用这个。”苏晓说。
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萧粟没问为什么。
木柴燃烧的动静和光亮更大。
在不确定门外那东西是否远离的情况下，隐蔽更重要。
煮粥的程序再次启动。
更少的水，更少的米。
小锅架在微弱的蓝色火焰上，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加热。
两人沉默地守着那点微光。
跳跃的蓝光映在脸上，勾勒出紧绷的线条。
“它从下面上来。”萧粟忽然低声说，眼睛看着火焰。
“楼梯间，下面几层……可能己经没了。”
苏晓用金属条轻轻搅动锅里的粥，防止粘底。
动作缓慢而稳定。
“嗯。”
“我们这层，它检查过了。”萧粟继续道，像是在梳理思路。
“暂时没找到入口，但它记得这里。”
苏晓的动作停了一瞬。
“可能。”
粥煮好了，几乎是温的。
分量比昨天又少了一点。
两人分吃完这顿寡淡的晚餐。
苏晓用极少量水冲洗锅具，污水收集起来。
蓝色火苗开始不稳定，最后一块固体酒精即将燃尽。
苏晓没有去看萧粟，他站起身。
“保持安静，无论听到什么。”
他走向里屋，关上门。
落锁声比平时更轻，但在寂静中依旧清晰。
黑暗再次降临。
萧粟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儿，然后摸索着走到门边。
他没有坐下，而是站着，耳朵贴近冰冷的门板，全神贯注地倾听。
风声。
冰晶声。
楼体偶尔因寒冷收缩发出的呻吟。
这些背景音己经熟悉。
他努力分辨着是否有那种沉重的拖拽声，或者湿漉漉的嗅探。
时间在高度集中的听觉中流逝。
后半夜，气温降到新低。
门板的金属部分摸上去像烧红的铁一样冰手。
就在他以为今夜会平静度过时，一种新的声音钻入耳朵。
不是来自门外楼道。
是来自楼下。
通过地板或者管道传导上来，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
是人的声音。
不是惨叫，也不是呼救。
是一种压得很低的、断断续续的争执。
似乎有好几个人。
声音模糊不清，但语调急促而激烈，充满了紧张和某种……贪婪。
萧粟的心跳漏了一拍。
除了他们和那个怪物，这栋楼里还有别的活人？而且听起来，人还不少。
争执声持续了一会儿，突然戛然而止。
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打断。
接着，是一阵匆忙而混乱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似乎是在移动。
然后是什么东西被撞倒的闷响，以及一声被强行压抑下去的痛哼。
之后，是死一样的寂静。
那短暂，属于人类的声音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萧粟后背渗出冷汗。
比听到怪物声音时更甚。
怪物是未知的恐怖，而人类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下，往往意味着更复杂的危险。
他维持着倾听的姿势，首到西肢冻得麻木，楼下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天快亮时，他才缓缓挪回墙角，裹紧棉服，身体因为寒冷和紧绷而微微发抖。
里屋的门准时打开。
苏晓走出来，手里拿着空了的固体酒精包装袋。
他看了一眼炉膛里的灰烬，又看向脸色青白，眼带血丝的萧粟。
“听到什么了。”苏晓陈述，而非询问。他看到了萧粟的状态。
萧粟抬起头。
声音沙哑：“楼下有人。不止一个，他们在吵，然后……没声音了。”
苏晓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走到窗边，擦开一点冰霜，看向外面依旧灰暗的天空。
“嗯。”他发出一个单音节，表示知道了。
然后他转身，开始清理酒精炉里的灰烬，动作一丝不苟。
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无关紧要的杂音。
“他们可能会上来。”萧粟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
“或者……把那个东西引上来。”
苏晓把灰烬倒进一个空罐子里，盖好。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萧粟，最后落在那扇紧闭的防盗门上。
“那就等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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