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方的碎石堵死了大半个洞口。
只留下几条狭窄缝隙透进左边通道那边的混乱声响。
怪物嘶吼，爪牙刮擦岩壁，还有某种沉重物体撞击的闷响。
萧粟心脏缩成一团，耳朵紧贴石缝。
试图分辨苏晓的动静，却只听到自己血液冲撞太阳穴的轰鸣。
“苏晓……你他妈别玩脱了……”萧粟咬着后槽牙，指甲抠进掌心。
他回头看了眼黑黢黢的窄道深处，苏晓消失的方向。
现在退回去？
不行，右边洞穴里那所谓的“残留”让他心里发毛。
只能往前，追上苏晓。
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尘埃的空气，开始手脚并用清理堵住通道的碎石。
石头又冷又硬，棱角割破了他的手指，血混着煤灰黏糊糊一片。
他顾不上疼，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儿，再快点儿！
左边通道的混乱声渐渐远去，不知是苏晓引开了怪物，还是战斗结束了。
这种未知像蚂蚁啃噬着萧粟的神经。
他发疯似的扒开一块块石头，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刺得生疼。
终于，扒开一个能容他挤过去的缺口。
萧粟一刻不停，侧身钻过乱石堆，冲进窄道深处。
战术手电的光柱在黑暗中疯狂晃动，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苏晓！”他压着嗓子喊，声音在通道里撞出回音。
没有回应。
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和喘息。
通道一路向下，坡度更陡，岩壁上的冰层越来越厚，寒气刺骨。
地上开始出现一些散落的、己经冻僵的动物骸骨，看形状不像常见的矿坑生物。
萧粟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又往前摸索了百来米。
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地下裂隙，像是矿脉开采后留下的空洞。
裂隙底部深不见底，黑暗中传来潺潺水声，空气湿冷。
带着一股硫磺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萧粟手电光猛地扫向血腥味来源——
裂隙边缘，靠近岩壁的地方，苏晓靠坐在那里，低着头，消防斧横在膝上。
他身边躺着两三只那种黑毛怪物的尸体，死状凄惨，不是被斧头劈开就是被冻僵碎裂。
“苏晓！”萧粟冲过去，脚步在冰面上打滑。
听到声音，苏晓抬起头。
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嘴唇泛青，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
他看起来极度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异常，瞳孔深处似乎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他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结成浓白的雾。
萧粟蹲下身，想碰他又不敢乱动：“伤哪儿了？那些畜生呢？”
苏晓轻轻摇头，声音低哑：“跑了几只，有个大的，没纠缠。”
他指了指裂隙对面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去那边了。”
萧粟这才注意到，苏晓左边手臂的衣袖撕裂了一道口子。
边缘有凝固的血迹，但伤口似乎不深。
真正让萧粟心惊的是苏晓的状态——
他周围的温度明显比别处低得多，岩壁上的冰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甚至他膝盖上消防斧的金属表面都结了一层薄霜。
“你……你没事吧？”萧粟喉头发干，这景象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你怎么……这么冷？”
苏晓闭上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白雾缭绕。
“没事，缓一下就好。”
他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触碰到的地面立刻凝结出细小的冰花。
萧粟盯着那转瞬即逝的冰花，瞳孔缩了缩。
他不是傻子，联想到苏晓异于常人的耐寒，矿洞口精准的预判，还有眼前这诡异的低温……
他心里翻江倒海，但嘴上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行啊你，还会人工降温了？早知道在能源站就不用省着燃料棒了。”
苏晓没理会他的调侃，只是调整了一下呼吸，周围的低温感似乎减弱了一丝。
他睁开眼，看向萧粟扒得鲜血淋漓的手：“洞口堵死了？”
“差不多，它们一时半会儿追不过来。”
萧粟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故作轻松。
“现在咋整？往回走是没戏了，只能往前。”
他指了指苏晓刚才说的那个对面洞口。
“你说那边有个大的？多大？”
“很大。”苏晓言简意赅，扶着岩壁想站起来，身体却晃了一下。
萧粟立刻伸手扶住他胳膊。
触手一片冰寒，冻得萧粟一哆嗦，但他没松手。
“慢点儿！逞什么能！”
他半搀半抱地把苏晓架起来，感觉到苏晓身体异常的僵硬和寒冷，像抱着一块冰。
苏晓借着他的力气站稳，轻轻挣开他的手。
“能走。”
两人走到裂隙边缘。裂隙有西五米宽，下面黑咕隆咚，水声就是从底下传来。
只有一根看起来腐朽不堪的粗大铁索横跨裂隙，连接两边。
上面覆盖着冰壳，滑不留脚。
“这玩意儿……能过人？”
萧粟用脚踢了踢铁索，冰渣簌簌落下，铁索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唯一的路。”苏晓看着对面那个幽深的洞口。
地图显示，穿过这个洞口，可能就连接着旧运输道的主干线。
萧粟骂了句娘，从背包里拿出绳索：“我先过，你看着点，要是老子掉下去，记得扔个烟雾弹给兄弟送行。”
他把绳子一端捆在自己腰上，另一端递给苏晓。
“拿稳了！”
苏晓接过绳子，在手腕上绕了两圈，握紧。
他的手依旧很冷，但力道很稳。
萧粟深吸一口气，踏上了铁索。
冰面极滑，他只能张开双臂保持平衡，一点点往前挪。
铁索摇晃得厉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每挪一步，都感觉心脏要跳出嗓子眼。
他能听到脚下深渊里传来的水声，冰冷的风从裤管往里钻。
快到中间时，铁索猛地向下一沉！萧粟脚下一滑，整个人向下坠去！
“操！”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完蛋时，腰间的绳子猛地绷紧！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硬生生拽住！
是苏晓！萧粟悬在半空，低头就能看到下面翻滚的黑色水流，惊出一身冷汗。
“苏晓！拉我上去！”他大喊。
上面的苏晓牙关紧咬，手臂肌肉绷起，一点点将萧粟往上拉。
他脚下的冰面因为用力而裂开细纹，周围的寒气又不自觉弥漫开来。
萧粟被拉上来，瘫在铁索上，大口喘气，看到苏晓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在低温下瞬间变成冰晶。
“妈的……谢了。”萧粟心有余悸。
两人休息片刻，再次尝试。
这次更加小心，终于有惊无险地到达对岸。
踏上实地，萧粟腿都软了。
他回头看了眼那根要命的铁索，又看向苏晓。
苏晓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用力拉绳子，他掌心被勒出深红的印子。
但印子周围却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像是被冻伤。
“你的手……”萧粟皱眉。
苏晓把手缩进袖子里：“没事。”
对面这个洞口比来的窄道宽敞许多，像是主矿道。
里面依旧漆黑，但风声更明显，还夹杂着那种硫磺味和……
一种低沉的、规律的震动声，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呼吸。
萧粟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洞里，石头滚落的声音在洞里回荡，传得很远。
那低沉的震动声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前路未知，后有追兵，身边队友状态诡异。
萧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拔出匕首，咧出一个带着狠劲的笑：“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
走吧，看看里面那位‘大家伙’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苏晓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消防斧，斧刃上的薄霜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他率先迈步，走向那传来沉重呼吸声的黑暗深处。
萧粟紧随其后，这次他不敢离得太远，几乎贴着苏晓的后背。
能感觉到苏晓身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寒意。
在这阴冷的矿洞里，竟让他生出一种奇怪的安心感。
洞内的震动声越来越清晰，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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