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洞口处持续传来砖石被挪动的刮擦声，缓慢而坚定，如同催命的鼓点。
前方洞穴深处那声叹息般的水流涌动过后，空气中弥漫的阴湿寒意更重了几分。
“真是没完没了的麻烦玩意儿。”
老陈低声咒骂，举着摇曳的烛火，目光在前后两个威胁之间快速扫视。
蜡烛的火苗被从洞穴深处渗出的阴冷气息压得只剩下豆大一点，光线昏暗得几乎看不清彼此的脸。
“往前还是往后？选一个吧。”
萧粟用肩膀碰了碰身边的苏晓，手指无意识地着笔记本粗糙的残破封面。
苏晓的视线越过老陈举着的蜡烛，投向洞穴深处那片更为浓稠的黑暗。
“下面。”
苏晓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仿佛被那深处的寒意隐隐召唤。
“听苏同学的。”
萧粟立刻表态，顺手将那本破笔记本塞进怀里。
老陈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近的挖掘声，啐了一口，终于下定决心。
“走！”
老陈弓着腰，举着那点微弱的烛光，率先向着洞穴深处摸索前行。
小雨紧紧抓着老陈的衣角，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
越往深处，洞穴变得越发潮湿，洞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脚下也开始出现滑腻的苔藓。
那股微弱的、与之前触须同源的阴寒气息如同蛛网般弥漫在空气里，带着某种沉睡般的韵律。
走了约莫几十步，通道骤然变宽，形成一个不大的天然岩洞。
岩洞中央，是一个不起眼的、漆黑如墨的水潭，水面平静无波，却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水潭边缘，散落着更多幸存者遗留的痕迹：几个空罐头，一件破烂的外套，还有一只小小的、褪色的儿童发卡。
小雨的目光触及那只发卡，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松开了老陈的衣角。
“这……这是我姐姐的发卡……”
小雨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只发卡，紧紧攥在手心。
老陈的脸色在昏黄烛光下变幻不定。
“你确定？”
老陈的声音异常干涩。
“我认得，这是我生日时送给她的……”
小雨的眼泪大颗滚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萧粟和苏晓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笔记本上“它们在下面……醒着”的字迹仿佛带着不祥的预兆，在此刻与这个深潭和小雨姐姐的遗物联系在一起。
“看来你姐姐他们那群人，最后也找到了这里。”
萧粟环顾西周，目光最后落在那片死寂的水潭上。
水潭表面突然极其轻微地荡漾了一下，一圈涟漪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深处翻了个身。
苏晓向前一步，将小雨拉离潭边，自己则站在了最前方。
他能感觉到，潭水深处散发出的阴寒气息，与他体内的力量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磁石般的牵引。
这不是共鸣，更像是一种同源力量之间的天然感应。
他尝试着更加细致地去感知那股牵引。
体内原本如同冰河般缓缓流淌的极寒力量，在这种牵引下，似乎变得活跃了一些。
苏晓悄然引导着一丝寒气覆盖全身，尝试像之前那样隔绝自身气息。
这一次，过程比之前顺畅了不少，寒气如同第二层皮肤般贴合，消耗也略有减少。
他甚至能感觉到，这层寒气薄膜似乎在主动吸收、同化着周围环境中那股同源的阴寒，反而补充了部分消耗。
这是一种全新的、未曾设想过的运用方式。
萧粟敏锐地察觉到苏晓周身气息变得更加内敛，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老陈也注意到了苏晓的变化，握着柴刀的手紧了紧。
“苏晓小子，你……”
老陈的话未说完，就被后方通道骤然加剧的挖掘声打断。
哗啦！
堵住洞口的砖石终于被彻底挖开，一个庞大的、布满粘液和伤痕的暗红色触手尖端，如同嗅探的毒蛇般挤了进来，堵死了他们的退路。
与此同时，原本平静的漆黑潭水开始咕嘟咕嘟地冒起细密的水泡。
水泡破裂，带出更加浓郁的、混合着腐烂水草和某种腥甜的气息。
潭水中央，水面开始向上隆起，一个模糊的、由无数纠缠的灰绿色触须和粘液构成的巨大轮廓，缓缓浮出水面。
那对熟悉的、硕大的幽绿光点，在粘稠的黑暗中再次亮起，带着刚刚苏醒的慵懒与冰冷。
笔记本上的“醒着”二字，此刻变成了令人绝望的现实。
前有苏醒的深潭之主，后有穷追不舍的断臂怪物。
他们被彻底堵死在这个不大的岩洞里。
小雨看着水中那庞大的阴影，又看看手中姐姐的发卡，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姐姐……他们是不是……也被……”
小雨的话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恐惧和悲伤几乎将她淹没。
老陈一把将小雨扯到自己身后，柴刀对准了水潭方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萧粟深吸一口气，站到苏晓身边，周身开始散发出稳定的热意，驱散着逼人的阴寒。
“这下可真是……热闹了。”
萧粟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浮出水面的庞大存在。
苏晓没有说话，只是将覆盖全身的寒气屏障维持得更加稳固。
他能感觉到，水潭中那苏醒的存在，那对幽绿的光点，似乎越过其他人，首接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一丝好奇，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遇到同类般的微妙感应。
这种感应让苏晓背脊发凉，却又隐隐感觉到，这或许是绝境中的一线变数。
蜡烛的火苗在这一刻猛地跳动了几下，终于彻底熄灭。
整个岩洞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粘稠的黑暗。
只有那两对散发着不同恶意的光芒，在黑暗中锁定着他们。
一对是来自后方洞口的、带着暴虐杀意的暗红。
另一对是来自前方水潭的、带着冰冷审视的幽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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