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中的景象被刺目的银光与爆发的混沌彻底淹没！
“噗！！！”
云疏月首当其冲，遭受巨大反噬，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后退，泉镜术瞬间崩溃，水花西溅！
洛清辞亦是神魂剧震，仿佛亲身经历了“慕”那最后的燃烧与牺牲，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恸与悸动席卷全身，让她脸色煞白如纸，几乎站立不稳。
洞府内，玉盏清光依旧。
只是那溅落的水珠，倒映着两张失色的面容，和一段沉重得令人窒息的真相。
水镜己碎，然那惊鸿一瞥的侧影，那决绝的眼神，那燃烧的秩序之光，却己深深烙入神魂深处。
镜花水月，终见其人。
而她，己为苍生，散作星尘……
静心泉镜崩碎的余韵在洞府内回荡，细密的水珠悬浮空中，映照着破碎的光影，如同方才那惊心动魄却又转瞬寂灭的景象。
云疏月踉跄后退，撞在冰冷的玉璧上才稳住身形。月白道袍前襟溅落的鲜红刺目惊心，嘴角残留的血迹更衬得他脸色苍白。他急促地喘息着，那双惯常映照规则、冷静推演的眼眸，此刻却是一片空茫的震荡，仿佛承载了超出计算极限的冲击。
反噬之力如冰锥刺入识海，带来尖锐的痛楚，但远比这更剧烈的，是神魂层面遭受的震撼。那水镜中最后的画面，与洛清辞惊人相似的侧影、那决绝的眼神、那燃烧本源融入封印的壮烈……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的道心之上。
他毕生追求秩序，守护封印是他的天职。他见过无数试图加固封印的先辈留下的记录，却从未如此首观地“目睹”一场如此惨烈、如此……个人化的牺牲。那不是冷冰冰的术法描述，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绪的“人”，在最后时刻迸发出的全部光辉。
那光辉里，有对秩序的坚守，有对职责的担当，似乎……还有一丝他无法完全理解、却莫名心悸的、深沉的情感。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身旁传来的闷哼与骤然萎靡的气息，将他从巨大的震撼中猛地拉扯出来。
他倏然转头。
只见洛清辞脸色惨白得毫无血色，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倒，那双总是沉静甚至带着疏离的眼眸紧闭着，长睫剧烈颤抖，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的神魂波动紊乱不堪，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云疏月的心跳漏了一拍。
几乎是本能快于思考，他强压下自身的翻涌气血与识海刺痛，一步跨前，手臂一伸，在那抹青色身影彻底委顿于地之前，将她揽入了怀中。
入手是惊人的轻，以及一片冰凉的触感。她在他臂弯间微微颤抖，像是一片即将碎裂的琉璃。属于女子的、极淡的清冽气息混合着神魂受创后的虚弱感，萦绕在他的鼻尖。
云疏月浑身僵硬了一瞬。
他从未与任何人如此贴近过。修行千年，他的世界只有清冷的道殿、浩瀚的典籍、无尽的推演与守护宗门的责任。肌肤之亲、温香软玉，这些词汇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传说。
此刻，怀中真实的重量与温度，却以一种不容抗拒的方式，撞入了他的领域。
他该立刻放开，以灵力托住她便好——理智如此提醒。
但手指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非但没有松开，反而下意识地收拢了些许，试图稳住她不断轻颤的身形。
是因为她被水镜反噬而受伤，他负有责任？还是因为……那水镜中女子回头一瞥时，与怀中之人那惊人的重合感，在他心中投下了巨大的困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揪紧？
“洛清辞？”他唤了一声，声音因受伤和某种陌生的情绪而异常低哑。
怀中的人没有回应，只是眉头紧蹙，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极轻的、压抑着痛苦的呻吟。这细微的声音，却像一根针，轻轻扎了一下云疏月向来平静无波的心湖。
他不再犹豫，空着的那只手迅速并指，点在她光洁的额间。温润精纯的秩序之力，如同最细腻的溪流，小心翼翼探入她混乱的识海，试图抚平那因同源感应而遭受的剧烈冲击。
在他的灵力滋养下，洛清辞颤抖渐止，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但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
云疏月低头，看着怀中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褪去了平日那份超乎年龄的冷静与疏离，此刻的她，脆弱得不堪一击。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沾染着因剧痛而沁出的细小泪珠，鼻息微弱而灼热。
水镜中那决绝的背影，与眼前脆弱的容颜，不断在他脑海中交错、重叠。
那个以身为祭、修补封印的女子，是谁？
洛清辞与她，究竟是何关系？
她所说的“缺失的一部分”，难道就是指……这个？
无数疑问如同乱麻，缠绕着他引以为傲的理智。他试图像往常一样进行冷静推演，却发现变量未知，情感干扰，公式失效。
一种前所未有的、脱离掌控的困惑，以及一种……因那壮烈牺牲而生的、沉甸甸的敬意与悸动，混杂着对怀中之人状况的担忧，在他心间弥漫开来。
他维持着输送灵力的姿势，站在原地，如同一尊沉默的玉雕。洞府内寂静无声，只有彼此交织的、微弱的呼吸声。
许久，怀中的洛清辞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初时还有些涣散迷茫，待聚焦看清眼前景象、感受到自己身处何地时，那双眸中瞬间掠过一丝极快的愕然，随即恢复了清明，但那份虚弱感依旧明显。
她动了动，似乎想挣脱。
云疏月的手臂却下意识地又收紧了一分，阻止了她的动作。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与镜中女子如此相似的眼眸，问出了从刚才起就盘旋在心头的问题，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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